全球舆论在“焚书同盟”持续不断地煽风点火下,已经如同一个充满易燃易爆气体的巨大仓库,只差最后一颗火星。
这颗火星,在一个周五的傍晚,由一家素以爆料耸人听闻消息着称的“自由真相网”抛了出来。该网站发布了一段时长三分十七秒的、画面晃动、充满噪点的视频,并配以触目惊心的标题:《独家曝光:“生命法典”实验惨剧,不死怪物哀嚎求生!》
视频拍摄地点似乎是一个昏暗、类似实验室或饲养间的环境。镜头对准了一个巨大的强化玻璃舱,舱内,一个形态扭曲、难以名状的生物正在痛苦地挣扎。它似乎具有部分人类的轮廓,但肢体异常膨大、扭曲,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败颜色,表面布满了诡异的肉瘤和增生物,口中发出非人的、凄厉的嘶吼。它不断地用变形的头部撞击着玻璃舱壁,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视频中还穿插了几个快速闪过的镜头:穿着全身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研究人员匆忙穿梭;电脑屏幕上快速滚动着令人不安的基因序列数据;某个操作台上散落着带有“默言科技”Logo的文档一角(事后证明是粗糙的pS);最后,画面定格在那“怪物”充满痛苦和疯狂的特写眼神上,伴随着一段悲怆的背景音乐和画外音:
“这是来自地狱的造物,是人类僭越上帝职责的可怕后果!‘生命法典’并非福音,它是打开的深渊之门!谁能保证,这样的悲剧不会发生在你我身边?”
这段视频,以其极具冲击力的视觉画面和煽动性的解说,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核弹,瞬间引爆了全球互联网。
之前所有关于“怪物”、“风险”的抽象担忧,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铁证”。恐慌如同海啸般席卷了社交网络。
“我的天!是真的!他们真的造出了怪物!”
“太可怕了!必须立刻停止所有研究!”
“政府在哪里?军队在哪里?快去摧毁那个基地!”
“这是反人类罪!林默应该被送上国际法庭!”
无数被恐惧和愤怒支配的网民,开始涌入各国政府官网、联合国官网以及“默言科技”的对外平台,留言、谩骂、请愿,要求立即采取行动。一些城市的街头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抗议游行,人们举着“停止扮演上帝”、“要自然不要怪物”的标语牌。
“自由真相网”的视频发布后不到一小时,几乎所有西方主流媒体都转发了这条“新闻”,并配以更加危言耸听的评论。尽管也有一些理性的声音提出视频存在诸多疑点,可能系伪造,但这些声音迅速被淹没在滔天的民意洪流之中。
“蓬莱”基地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这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赵昊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睛通红。
陈淑华院士气得浑身发抖:“他们……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没有底线!”
连一向沉稳的张锋,看着屏幕上那不堪入目的所谓“怪物”视频,眉头也紧紧锁住。
林默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反复播放着那段视频,目光锐利如刀。
“智脑,分析视频。”
【指令收到。开始多维度分析……】
【画面分析:视频存在多处不连贯剪辑痕迹,光影效果不符合物理规律,背景噪音存在人工合成特征。】
【生物形态分析:目标生物结构不符合任何已知生物学模型,其运动模式与现有物理定律存在17处明显冲突,判定为cGI合成产物。】
【音频分析:嘶吼声由多种已知动物(包括鲸、虎、猿)痛苦叫声混合扭曲合成。背景音乐库编号识别为……】
【来源追踪:视频最初上传Ip经过十七层跳板伪装,最终指向一个与‘基石疗法’有关联的服务器集群。】
“果然是伪造的。”林默关闭分析报告,声音冰冷,“而且伪造手段相当低劣,漏洞百出。”
“那我们立刻发布辟谣声明,公布‘智脑’的分析结果!”陈院士急切地说。
“没用的。”林默摇了摇头,“对于已经被恐惧支配的大众来说,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我们现在拿出再多的技术分析,他们也会认为是我们在狡辩、在掩盖。‘焚书同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用最低的成本,制造最大的混乱和敌意。”
他站起身,走到观测窗前,看着基地内部依旧井然有序的研发活动。
“他们越是疯狂,越是证明他们害怕了。伪造的悲剧,恰恰说明了他们在真实世界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我们的武器。”
然而,林默清楚,舆论的暴力有时比真实的武器更可怕。它足以扭曲事实,绑架政策,甚至动摇内部的军心。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匆匆走来,脸色难看地汇报:“林总,我们刚刚收到消息,李婉清博士在国外留学的女儿,在学校里被一些激进的同学孤立和辱骂,称她的母亲是‘制造怪物的魔鬼’……李博士情绪有些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