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序的排列,不是清晰的释义!
是无数破碎的、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漆黑线条!是蕴含着毁灭与湮灭本源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禁忌低语!是无数前人尝试后留下的、经脉寸断、神魂俱灭的恐怖烙印!
它们如同亿万只疯狂的黑色毒虫,瞬间啃噬、撕扯着影仅存的意识!带来一种比肉体痛苦更甚万倍的、灵魂被生生撕裂的极致折磨!
“呃…嗬嗬…”影被扼住的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濒死的漏气声。但那双因窒息而暴突、布满血丝的碧色眼眸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比恒星核心更炽烈的光芒,骤然亮起!
那是源于灵魂最深处、对“活着”本身最原始、最疯狂的执念!
是对涂山冰冷宣判的刻骨恨意!
是对力量吞噬一切的贪婪渴望!
更是……对“铁尸”这只将他视为蝼蚁、肆意践踏的巨手的、最纯粹、最暴戾的毁灭意志!
求生的执念,压倒了一切!
压倒了对经脉寸断的恐惧!
压倒了对神魂俱灭的预知!
压倒了对那禁忌符文带来的、如同直视深渊般的灵魂颤栗!
“燃——魂——引——煞——!!!”
一声无声的、来自灵魂深渊最歇斯底里的咆哮,在影彻底崩坏的识海中炸响!
十年寿元:湮灭一指
无视!
无视右臂断裂的剧痛!
无视脖颈即将被捏碎的窒息!
无视经脉在狂暴力量冲击下寸寸断裂、如同亿万玻璃同时炸碎的恐怖痛楚!
影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强行催动了那烙印在识海核心、残缺不全却蕴含着毁灭本源的禁忌法诀!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极度阴寒却又带着焚尽一切生机的恐怖力量,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凶兽,骤然在他濒临崩溃的躯壳内苏醒!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贪婪,瞬间抽空了影体内残存的所有精血、元气、乃至…生命本源!
代价,瞬间显现!
影那散乱黏在额角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处开始,迅速褪去了乌黑的光泽,化作一片刺眼的、如同死灰般的苍白!
如同被无形的死亡之笔瞬间涂抹!一股深入骨髓的、无法逆转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
仿佛有十年光阴的沉重,在刹那间从他身体里被强行剥离、抽走!
与此同时,他那唯一还能动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那不是污垢的黑,而是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代表着湮灭与虚无的“无”之黑!
指尖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诡异的扭曲,发出细微的、如同空间被腐蚀的“滋滋”声!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足以让万物凋零的湮灭气息,从那两根漆黑的指尖弥漫开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铁尸”赤红的瞳孔中,那残忍的快意瞬间被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惊骇和恐惧所取代!他扼住影脖颈的巨手,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那具残躯内爆发的、令他灵魂都在颤抖的恐怖力量!
那不是妖力,不是法力,而是…最纯粹的、来自深渊的毁灭本源!
他想捏碎!想立刻捏碎这只虫子!
但,迟了!
影那双被死亡和痛苦覆盖、此刻却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碧色眼眸,死死地、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盯住了“铁尸”因惊骇而暴露的、毫无防备的眉心!
那只带着湮灭气息的、漆黑如墨的手指,如同从地狱最深处刺出的死亡之矛,带着燃烧十年寿元换来的、毁天灭地的力量,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铁尸”那引以为傲的钢铁防御,狠狠地、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的眉心正中央!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熟透的西瓜被轻轻戳破的——“噗”。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铁尸”脸上那凝固的、混合着惊骇与难以置信的表情,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僵住。他眉心被点中的地方,一个微小的、漆黑的点瞬间出现。
下一刻!
那个黑点如同投入水面的墨滴,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疯狂扩散、蔓延!所过之处,暗青色的皮肤、坚硬的颅骨、沸腾的脑髓、狂暴的妖力…一切物质和能量,都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湮灭熔炉,瞬间分解、崩坏、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噗嗤——哗啦!!!”
一声沉闷而粘稠的爆裂声!
“铁尸”那颗硕大无比、坚硬如铁的头颅,如同一个被内部巨力撑爆的烂西瓜,从内部轰然炸开!红的、白的、粘稠的组织混合着碎裂的骨渣,如同喷发的火山,呈放射状狂猛地喷溅开来!
将周围暗红色的泥沼、锈蚀的金属残骸,乃至影那布满血污和死灰发丝的脸,都彻底涂染上了一层粘稠、温热、散发着浓烈腥气的恐怖色彩!
那具失去了头颅的庞大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烂泥,轰然向后栽倒,重重砸在泥沼之中,激起大片的污秽泥浪。
断颈处,粘稠的暗红色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泥潭。
影的身体,在“铁尸”巨手松开的瞬间,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粘稠的泥沼里。
“哇——!!!”
一大口粘稠的、混合着内脏碎块和漆黑淤血的液体,无法抑制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剧烈的咳嗽撕扯着断裂的肋骨和受损的内脏,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剧痛。
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着烧红的刀片,肺部火辣辣地灼痛。
他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撑起身体,半跪在冰冷的泥浆中。断裂的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被血污和泥浆模糊。
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粘稠污秽。指尖掠过额角,触碰到了一绺异样的发丝。
冰冷。
粗糙。
毫无生机。
如同…死人的头发。
他艰难地低下头,浑浊的泥水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脸上糊满了红白相间的脑浆组织和暗红的血污,狰狞如同地狱恶鬼。
而在那黏连的污秽之下,额角处,一大片刺眼的灰白发丝,如同被死亡提前亲吻过的印记,在昏红的瘴气中显得格外醒目、格外…冰冷。
十年寿元。
灰鼠的传承,刀疤的刀锋,黑石城的挣扎…一切的一切,在“燃魂引煞”那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这灰白的发丝,是力量觉醒的代价,是生命被强行收割的印记,更是他与“人”这个身份,彻底割裂的、血淋淋的界碑。
影喘息着,碧色的眼眸深处,那因发动禁术而燃烧的疯狂火焰缓缓熄灭。然而,熄灭之后显露的,并非之前的死寂,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仿佛连自身存在都已漠视的…虚无。
他看着泥水中倒映的自己,看着那灰白的发丝,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他挣扎着,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极其艰难地在那具无头的庞大尸体上摸索着。
很快,他从“铁尸”腰间一个用某种坚韧兽皮制成的粗糙囊袋里,掏出了几块东西——那是几颗拇指大小、呈现出一种浓郁得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晶体,触手温润,内部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缓缓流动,散发着强大的、令人心悸的生命能量波动。
血髓晶。
任务目标。
影将它们紧紧攥在手心。粗糙的晶体棱角硌着他掌心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真实。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具浸泡在血泥中的无头巨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断裂的右臂和额角刺眼的灰白。
然后,他拖着如同破碎玩偶般的残躯,一步一踉跄,无视了身体的剧痛和灵魂深处因燃烧寿元而传来的、如同被挖空般的巨大虚弱,朝着“血沼”区外,那片被钢铁丛林和血色瘴气笼罩的、更加深沉的黑暗走去。
他的背影,在昏红扭曲的光线下,被拉得很长。断裂的右臂无力地晃动着,额角的灰白发丝在瘴气中若隐若现。每一步,都在粘稠的泥沼中留下一个混着鲜血的、深沉的脚印,随即又被翻涌的暗红色泥浆缓缓吞噬、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