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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彻底消失(1)(1 / 2)

涂山的清晨,依旧被苦情巨树流淌的熔金瀑布温柔地笼罩着。金辉无声地浸染着飞檐斗拱,流淌过静谧的回廊,将昨夜的惊心动魄与血腥悄然覆盖,只留下一片看似永恒的宁静祥和。然而,这宁静之下,暗流汹涌。

听雨轩内,墨玉髓书案上堆叠的卷宗比往日更高。容容端坐其后,长发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衬得她略显苍白的侧脸更加沉静,却也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她手中执笔,笔尖悬停在展开的玉简上方,却久久未能落下。碧色的眼眸深处,不复往日的古井无波,而是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着湍急的暗流。

落魂峡的反制行动,从结果看,无疑是成功的。

幕后黑手“血獠”及其党羽伏诛,嫁祸道盟的阴谋被粉碎,雪魄城的信任得以巩固,甚至还顺藤摸瓜,掌握了一些关于那神秘“大人”的蛛丝马迹。一份份详尽的战报和后续处置方案在她脑海中清晰罗列。

然而,她此刻的心神,却完全无法集中在这些“成功”之上。

百草村那血腥狼藉的空地,那几具死状凄厉诡异的尸体,尤其是陈暮那双被绝望彻底冰封、最后空洞望来的碧色眼眸,以及那句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灵魂的“歧途”……这些画面,如同跗骨之蛆,反复啃噬着她的冷静。

“邪魔外道的手段……”容容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笔杆发出细微的呻吟。

她素来算无遗策,将一切变量纳入计算,却唯独漏算——或者说,她不愿深想、刻意忽略——陈暮灵魂深处那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力量和他那彻底崩毁的心防。

那份狠厉,那份决绝,那份不惜同归于尽的疯狂……超乎了她对那个沉默少年所有的认知。是她的信任错付?还是她从未真正看透那麻木表象下的深渊?

更让她感到余怒未消的是陈暮的失控,彻底打乱了她“无声”、“精准”的布局,留下了巨大的隐患。那股禁忌邪术的气息,那血腥的现场,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渲染,对涂山“庇护生灵”、“维系平衡”的声誉将是何等打击?

她严厉的斥责,是愤怒,是后怕,更是想用最强烈的刺激将他从那条万劫不复的邪路上拉回来!

可他现在怎么样了?药庐的侍女回报他昨夜醒来后便离开了……他去了哪里?他那身伤,那禁忌的反噬……

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忧虑,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与那未消的余怒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笔尖在玉简上洇开一小团墨迹,她烦躁地将笔搁下。

就在这时——

“砰!”

听雨轩那扇厚重的黑檀木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书案上的玉简都微微晃动。

“容容!不好了!出大事了!”雅雅那特有的、清亮中带着急躁的嗓音如同冰雹般砸了进来。她冰蓝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进书房,带起一阵寒气。

她今天没穿惯常的劲装,只随意套了件水蓝色的宽大袍子,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显然刚从别处急匆匆赶来,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个豆芽菜!陈暮!他不见了!”雅雅冲到书案前,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急促地说道,“我去药庐找他!药娘说他昨晚就自己走了!我寻思他是不是回自己那狗窝养伤了,结果跑去一看!嚯!房间收拾得……收拾得……”

她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感觉,顿了顿,才带着点困惑和难以置信补充道:“……收拾得跟他从来没住过一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他平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那些账本玉简都码得好好的!但是……”

雅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惊天秘密般的咋呼:

“人没了!东西也少得可怜!就……就桌上!留了个这个!”她说着,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啪”地一声拍在了容容面前摊开的卷宗上!

那是一枚玉佩。

温润的和田青白玉,圆融的平安扣造型。

只是,原本象征着纯净守护的玉璧之上,此刻凝固着几块刺目的、已然发黑发暗的——血渍!深褐色的污痕如同丑陋的伤疤,玷污了那抹青翠,在永恒的金辉下反射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

容容的目光,在触及那枚染血玉佩的瞬间,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听雨轩内,只剩下雅雅急促的喘息声和窗外偶尔飘落的花瓣拂过窗棂的微响。

容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碧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枚玉佩,瞳孔在刹那间急剧收缩!那玉佩……她认得!是她多年前亲手给他的生辰礼!是他视若珍宝、从不离身,紧握在手的信物!

此刻,它却被遗弃在这里。

带着他的血。

以一种如此……决绝的方式。

“收拾得干干净净……”

“跟他从来没住过一样……”

“只留下这个……”

雅雅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回音,在她脑海中反复震荡。

昨日百草村空地上,陈暮最后看向她的那个眼神——那被彻底掏空灵魂后的空洞与绝望——猛地在她眼前放大!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那句“歧途”的宣判,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狠狠烫在她的神经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如同最迅猛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尾椎骨瞬间窜遍容容的全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猛地向无底深渊沉坠下去!

她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死死地攥紧了衣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张总是沉静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悸和慌乱。

“不……见了?”容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颤抖,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心中所有未消的余怒和那丝隐秘的忧虑。她第一次感到,事情……似乎正朝着一个她完全无法预料、也无法掌控的方向,急速滑落。

染血的玉佩,如同一个不详的谶言,冰冷地躺在摊开的卷宗上,凝固的血渍在金辉下显得格外刺眼。雅雅带来的消息和这枚玉佩,像两记重锤,狠狠砸碎了听雨轩清晨那层勉力维持的平静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