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一个基地,不如说更像是一座被冰封的神殿。空间呈圆形,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中。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类似祭坛的平台,平台上悬浮着数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复杂的水晶结构,它们缓缓旋转,投射出淡淡的光晕,照亮了整个大厅。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与第一个遗迹类似的、充满象征意义的壁画和符文,但这里的壁画主题,似乎更多是关于星辰的运转、生命的萌芽,以及……一种网络般的连接,线条延伸向无尽的远方。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的四周,站立着数十个高大的身影。它们并非雕像,而是某种……休眠中的构造体。外形接近人形,但更加修长、优雅,由某种类似象牙的白色材质和发出幽蓝光芒的能量经络构成。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阴影中,如同忠诚的卫士,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播种者守卫……”瑞恩低语,想起了数据库中的信息。这些是播种者留下的自动化防御或维护单位。
“它们……是活的吗?”里克紧张地举着枪,瞄准离他最近的一个构造体。
“能量读数极低,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瑞恩手臂上的臂环扫描着周围,“不要主动攻击,可能触发防御系统。”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中央的祭坛。祭坛上的水晶结构似乎感应到他的靠近,旋转速度微微加快,光芒也变得明亮了一些。同时,瑞恩感到胸口的印记与臂环同时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播种者的信息流变得更加清晰,而“影”的那部分,则被某种力量温和地压制着,处于一种奇异的平衡状态。
他伸出手,尝试触碰其中一个悬浮的水晶。
嗡——!
一股比之前更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不再是碎片,而是相对完整的记录!
他“看”到了这个前哨的建立,它曾是播种者庞大星际网络中一个不起眼的节点,负责监测这片星域的生命迹象和物理常数。他“看”到了播种者们如何播撒生命的种子,观察着文明的兴衰,如同园丁照料花园。
然后,他“看”到了“影”的来临。
不是通过影像,而是一种感觉——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虚无”正在迫近,所过之处,星辰熄灭,生命凋零,连物理法则都变得混乱。播种者网络中的节点一个接一个地失去联系,最终,连这片遥远的前哨也接收到了绝望的求救和最后的警示。
前哨的守护者们启动了最后的协议:深埋于冰下,进入最低功耗的休眠状态,等待……等待一个变量,一个希望。
而瑞恩,带着播种者的印记(尽管不纯)和臂环,就是这个被等待的“钥匙”。
信息流中还包含了这个前哨的部分功能:一个小型生态维持系统(已停止运行),一个先进的物质重构器(能量不足),一个短程超光速通讯阵列(损坏),以及……一个隐藏的星门坐标。
这个星门坐标,指向银河系一个极为遥远的旋臂,那里据说是播种者文明的发源地,或者,是他们最后的避难所?信息残缺,无法确定。
但最重要的是,物质重构器!如果能有足够的能量启动它,或许能修复“星萤”号的部分损伤!
瑞恩强忍着信息过载的眩晕感,将注意力集中在物质重构器的启动程序上。程序需要庞大的能量,而前哨储备的能源在长久的休眠中已近乎枯竭。
“守墓人,”瑞恩通过头盔通讯器联系飞船,“我找到了一个播种者前哨,里面有物质重构器,但缺乏能源。‘星萤’号的反应堆能否进行远程能量传输?或者,有没有可能将前哨的能源系统与飞船对接?”
守墓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计算可能性。“理论上可行,船长。但需要架设大功率能量导管,穿过1500米冰层。工程风险极高。而且,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就在这时,瑞恩手臂上的臂环突然发出急促的闪烁警报!同时,祭坛上的水晶光芒也瞬间变成了警示的红色!
“警告!”守墓人的声音也立刻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检测到超光速跳跃信号!非常接近!信号特征……匹配之前的敌舰!它追踪过来了!”
瑞恩和里克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还是被找到了!
“它在哪里?”瑞恩急问。
“跳跃终止点……就在星系外围!它正在快速接近!”
透过前哨穹顶不知由什么材料构成的、近乎透明的部分,可以隐约看到外层空间的景象。只见漆黑的星空背景下,一点暗红色的光芒正在迅速放大,那狰狞的舰影再次出现,如同死亡的使者,径直朝着GY-742-b行星扑来!
“该死!阴魂不散!”里克骂道,“现在怎么办?跟它们拼了?”
瑞恩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毫无胜算。这个前哨有防御系统吗?他尝试通过臂环连接前哨的控制核心。
更多的信息涌入:前哨确实有防御系统——那些休眠的构造体守卫,以及埋设在冰层中的能量武器。但是,启动它们需要能量,而能量恰恰是这里最稀缺的资源。即使强行启动,以目前残余的能量,恐怕也只能进行极其有限的反击。
绝境。
然而,就在这绝望之际,瑞恩的目光落在了祭坛上那个关于隐藏星门坐标的信息上。星门……如果能启动星门……
但启动星门需要巨大的能量和精确的坐标,而且风险未知。
与此同时,他胸口那暗红色的印记,在外部强敌压境的刺激下,又开始蠢蠢欲动。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再次浮现:利用“影”的力量……就像之前干扰那个小型敌舰一样。但这一次,对象是那艘巨大的母舰,需要的能量和控制力将是几何级数的增长。稍有不慎,可能自己先被吞噬,或者……释放出更可怕的东西。
敌舰已经进入行星轨道,开始扫描地表。它显然探测到了前哨的能量波动(尽管微弱)以及“星萤”号的位置。
没有时间犹豫了。
瑞恩看向里克,又透过面罩看向头顶那片正在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星空,最终,目光落在了祭坛那闪烁着警示红光的水晶上。
他必须做出选择。是尝试启动前途未卜的星门,还是再次冒险动用体内那禁忌的力量?或者……还有第三条路?
他的手指,缓缓握紧了那个散发着温润白光的播种者臂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