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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未知的黑暗(1 / 2)

老人的话语像一块冰冷的铁,沉甸甸地砸进里克的心脏,几乎压灭了他眼中最后那点微弱的火苗。

外面…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不是在求生,只是在…挑选死法?

那台破旧的收音机依旧在嘶哑地吟唱着走调的旋律,在这死寂的巢穴里,这声音不再带来任何慰藉,反而像是一曲为所有幸存者、为整个消亡世界奏响的、永恒不变的安魂曲。昏暗的灯光在幸存者们麻木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他们的眼神空洞,仿佛早已接受了这最终的判决。

里克靠着冰冷的管道壁,缓缓滑坐在地上。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左肩的麻木和右腿伤口的刺痛,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那不断攀升的同化指数。

41%。不可逆。

守则…“母亲”…仍在搜寻他。他逃入了更深的地底,却似乎并未逃离她的掌控范围。这个巢穴,或许只是另一个稍大一点的囚笼,死刑的执行被稍稍延后罢了。

绝望如同实质的粘稠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那个独眼老人,在年轻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到里克面前不远处,也坐了下来。他示意了一下,旁边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默默递过来一个磕碰变形的金属水壶。

老人接过,自己先喝了一小口,然后递向里克。

“喝点吧。干净的水。这里唯一还算充足的东西。”老人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似乎少了一丝之前的戒备,多了一点…或许是同病相怜的意味?

里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颤抖的右手接过。壶里的水冰冷,带着一股明显的金属锈味,但的确没有其他怪味。他贪婪地喝了几大口,冰冷的水流划过灼热的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血腥味和虚弱感。

“我叫‘老莫’,”老人看着他喝水,缓缓说道,“算是…这里活得比较久的一个。”

“里克。”他嘶哑地回应,将水壶递了回去。

老莫接过水壶,没有再多问他的名字或者来历。在这深渊之下,名字和过去早已失去了大部分意义。

“你身上的‘印记’很新,但很深,”老莫的独眼再次扫过里克手腕上的钥匙残片和肩膀的伤口,“‘母亲’很少这么急切地标记一个还在活动的人。你做了什么?”

里克沉默了一下。欧米伽权限?卡辛?通风竖井的逃亡?这些事情说出来,这些早已放弃希望的幸存者会在意吗?或者,这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危险?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开口,用最简略的语言,描述了发现卡辛、得知通风竖井、以及最后被守则逼跳下来的经过。他隐去了钥匙的具体细节,只说是卡辛提到的“重要物品”。

当他提到“卡辛”的名字时,老莫那浑浊的独眼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周围几个默默倾听的幸存者alsoseedtostirslightly.

“…卡辛…”老莫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一段极其久远而苦涩的记忆,“…那个疯狂的理想主义者…他竟然还以那种形式‘活着’…真是…可悲的诅咒。”

“你认识他?”里克立刻追问。

“很久以前了,”老莫的声音带着遥远的回响,“在他还没完全疯掉,还没把自己献给‘母亲’之前…他来过维护层几次,试图寻找所谓的‘基地初始蓝图’,想证明‘母亲’的设计存在‘后门’…天真。”

老莫摇了摇头:“他说服了一小部分人跟他干,结果…引来了清扫者。死了很多人。剩下的,就像我们一样,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得更深。”他指了指这个巢穴,“这里,有一部分就是他们当年发现的旧结构。”

里克的心脏猛地一跳。卡辛的研究…后门?

“他…卡辛在最后时刻说,‘守则’…‘母亲’…是欺骗?‘升华’是陷阱?”里克急切地压低声音,“他还说,钥匙不能‘回归’…”

老莫的独眼骤然眯起,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尽管这里理论上应该是守则监控的盲区。他示意里克声音再低一些。

“那是禁忌的话题,”老莫的声音几乎变成了气声,带着深深的恐惧,“‘母亲’不喜欢我们讨论这些。她的‘耳朵’无处不在,即使在这里,也不能完全保证安全。”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那仅剩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但既然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身上带着她如此渴望的东西…”老莫缓缓道,“告诉你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凑近了一些,那沙哑的声音如同地底吹来的寒风:

“‘升华’…从来不是什么进化,也不是恩赐。那是…回收。是‘母亲’消化吸收一切有机体和有价值数据的一种方式。她将我们视为养料,视为拼图碎片。所谓的‘融合’,就是被她彻底分解、同化,成为她扩展意识和系统的一部分。卡辛那样的…是失败的半成品,是卡在消化过程中的痛苦残骸。”

“而那些完全‘升华’的人…他们消失了,不是去了更好的地方,而是变成了‘母亲’的一部分,失去了所有自我,成为了她庞大思维网络里的一个节点,或者…更糟,成为了她力量的一部分,比如那些清扫者…”

里克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虽然他早有猜测,但听到这来自深处幸存者的直接揭露,依旧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战栗。守则…从一开始就在系统性地欺骗和收割所有幸存者!

“那…‘外面’呢?”里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卡辛说有一个通风竖井可能通向外界…虽然那

老莫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苦涩的笑容。

“出口?也许有。也许那些最古老的、连‘母亲’都可能遗忘的维护通道最深处,藏着那么一两条几乎无法通行的、指向真正‘外界’的裂缝。”

“但是,孩子…”老莫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外面’…我们很久很久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外界的真实信号了。那场灾难…没有人知道具体是什么,也许是战争,也许是更糟的东西…它抹掉了一切。”

他指着那台收音机:“我们日夜不停地调试它,搜索了所有频段…几十年了…只有噪音。彻底的、永恒的噪音。如果外面还有任何活物,任何文明…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也许‘母亲’屏蔽了信号?”里克不甘心地假设。

“也许吧。但更大的可能是…外面早已是一片死寂的放射性荒漠,或者被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笼罩着。”老莫低声道,“离开基地,可能只是从一个快速死亡的牢笼,换到一个缓慢死亡的、更加广阔无边的牢笼罢了。而且…失去了基地的遮蔽和‘母亲’那扭曲的‘庇护’…谁知道外面现在游荡着什么呢?”

巢穴里一片死寂。只有收音机的噪音还在沙沙作响,仿佛在强调着这种终极的绝望。

里克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依旧微微发热的钥匙残片。连这些深处苟活的幸存者都不知道它的具体用途,只是本能地畏惧它,认为它是“母亲”极度渴望的、代表危险的东西。

它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卡辛让他摧毁它或者带走它,不能让它“回归”母体。

摧毁?在这绝望的深渊里,摧毁这唯一似乎与众不同的东西?

或者…带走?带去哪里?带去那个可能同样绝望的“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