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些在根须缝隙间蠕动的、带着诡异笑容的“木乃伊”!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穿着破旧的、沾满泥污的衣物,脸上写满了惊恐、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一些人相互搀扶着,一些人坐在地上低声啜泣,更多的人则围拢在几辆蒙着帆布、沾满泥浆的军用卡车和几辆临时搭建的、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白色帐篷周围。几个穿着迷彩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手持武器,警惕地巡逻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淡淡的血腥味,但那股甜腻的腐臭气息……在这里几乎闻不到了。
幸存者营地!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喉咙。他停下脚步,远远地望着那片在阳光下显得异常脆弱的营地。阳光洒在那些幸存者疲惫的脸上,驱散了些许阴霾,却无法抹去深重的恐惧。
就在这时,营地边缘一个正在用望远镜了望的士兵猛地放下望远镜,指向了陈默的方向!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在营地中凄厉地响起!
“警戒!警戒!东北方向!不明人员接近!”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巡逻的士兵立刻端起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陈默!幸存者们惊恐地后退,挤作一团,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恐惧!
陈默僵在原地。他看着那些对准自己的枪口,看着那些充满敌意和恐惧的目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下意识地想抬起右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但剧烈的动作牵扯到左臂的伤口,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站住!不许动!举起手来!”扩音器里传来士兵严厉的警告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陈默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他唯一还能活动的右手。动作缓慢而僵硬,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呻吟。他举起了手,掌心空空如也,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迹。
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射在他身上。照亮了他残破染血的衣物,照亮了他苍白如纸、布满污垢和血痂的脸,照亮了他空荡荡的左臂袖管下……那血肉模糊、狰狞可怖的断腕创口。
营地边缘一片死寂。只有警报声还在单调地回响。士兵们紧握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锐利如鹰隼。幸存者们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钉在那个站在阳光下、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残破身影上。
陈默站在那里,举着右手,像一尊被风雨侵蚀殆尽的残破雕像。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孤独。他望着那片营地,望着那些在恐惧中挣扎的生灵,望着那片被撕开的、金红色的天空裂口。
血色春天并未终结,只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余烬之下,微光闪烁。而他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