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一句赤裸裸的挑衅。
她站起身,身高竟然只比亚瑟矮半个头。
“带路。”她吐出两个字。
……
弗拉基米尔宫,二楼露台。
寒冷的夜风从涅瓦河上吹来,瞬间吹散了室内的脂粉气。这里可以看到对岸的彼得保罗要塞,那是关押政治犯的地方。
亚瑟走到露台边缘,背对着艾琳娜。
“你看那边。”他指着要塞的方向,“几天前,那里又关进去了一批杜马议员。你的堂兄尼古拉以为抓人就能解决问题。”
“你在指责沙皇?”艾琳娜站在他身后,声音冰冷,“这是大不敬。”
“我是在陈述事实。”亚瑟转过身,“俄罗斯帝国病了。而且病入膏肓。你在圣彼得堡有三座宫殿,在克里米亚有庄园,在乌拉尔有矿山。但如果有一天,那些拿着红旗的农民冲进来,你觉得这些东西能保住几样?”
“我们有军队。”
“军队?”亚瑟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电报。
“看看这个。”
艾琳娜接过电报。那是关于海牙和平会议的最新消息。
“海牙密电:朝鲜高宗皇帝派遣的三名密使李相卨、李俊、李玮钟抵达海牙,试图向列强控诉日本的侵略。但会议主席、俄国代表涅利多夫伯爵拒绝接见,并禁止其入场。日本驻海牙代表已向俄国表示感谢。”
“这就是你们的军队?这就是你们的外交?”
亚瑟的声音变得尖锐,“为了讨好日本,为了那个该死的《日俄协约》,你们连见都不敢见那些朝鲜人。你们怕日本人,就像老鼠怕猫。”
“承认吧,艾琳娜。自从对马海战之后,罗曼诺夫家族的脊梁骨就被打断了。你们在东方退缩,在西方被孤立。现在,你们只能靠联姻来寻找盟友。”
艾琳娜的手在颤抖。那张电报纸被她捏皱了。这是俄国皇室最深的伤疤,现在被这个男人毫不留情地揭开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咬着牙,“你是来羞辱我的吗?”
“不。我是来给你一条救生索。”
亚瑟上前一步,逼近她。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公分,艾琳娜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我不需要一个只会举办舞会、只会花钱的花瓶。”亚瑟盯着她的眼睛,“那种女人在澳洲活不过一个星期。那里只有工厂、矿山和一望无际的荒原。”
“我需要一个皇后。”
“能帮我管理那个躁动的移民社会,能用铁腕手段去镇压那些不听话的工会,能用皇室的威严去感化那些粗鲁的淘金客。”
“我有技术,我有战舰,我有石油。”亚瑟伸出手,掌心向上,像是在展示他的疆土。
“你够格吗?女大公?”
艾琳娜看着那只手。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够不够格,而不是夸她美不美丽。
这种被挑战的感觉,让她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那是被宫廷礼仪压抑了二十五年的野心。
艾琳娜沉默了片刻。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到了那种和她父亲一样的、甚至更强烈的掠夺者的眼神。
她突然笑了。那个笑容里没有淑女的矜持,只有一种捕食者的快意。
“听着,澳洲人。”艾琳娜用扇子抵住了亚瑟的胸口,“我从小就学会了怎么开枪,怎么骑马。我管理过父亲名下的三家孤儿院和一家野战医院。如果你想找个管家婆,那你找错人了。”
“但如果你想找个能陪你征服世界的女人……”
她收回扇子,将那只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重重地拍在了亚瑟的手心里。
“那你最好准备好足够多的黄金。我的出场费很贵。”
“成交。”亚瑟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有些粗鲁。
“黄金我有的是。但我更想要点别的。”
“什么?”
“你父亲在波罗的海船厂的那批技工,还有顿河那边的哥萨克。”
艾琳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亚瑟的算盘。
“你连这种破烂都要?”
“在我的手里,破烂也能变成利剑。”亚瑟看着她,“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他们也是我的。”
露台的门被推开了。弗拉基米尔大公走了出来,他看着这两个站在一起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来,不仅仅是天气变冷了。”大公大笑着说道,“这杯酒,是不是该换个名字了?”
亚瑟转过身,牵着艾琳娜的手,向大公微微致意。
“我想是的,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