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瓦尼也站了起来,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感觉自己的胸膛里也涌动着一股热流。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异乡人。他是这个强大、富足、充满了力量的国家的一员。
堪培拉,联邦宫,私人宴会厅
当时钟指向午夜十一点时,联邦宫内的一场私人晚宴,也接近了尾声。
这不是官方的国宴,而是一场只属于核心圈子的家宴。
长条餐桌旁,只坐着寥寥数人:总理迪金、副总理沃森、国防部长布里奇斯将军、马歇尔教授,以及CSB局长道尔。
亚瑟坐在主位上,手里晃动着一杯香槟。他脱去了繁复的礼服,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微敞,显得轻松而随意。
“为了1906年。”亚瑟举起酒杯,“为了那一万吨下水的钢铁,为了八百万人民,也为了……”他看了一眼马歇尔,“为了那五百万镑的盈余。”
众人发出会心的笑声,酒杯碰撞在一起。
“殿下,”酒过三巡,一向稳重的迪金总理放下了酒杯,他的脸色微红,似乎是借着酒劲,想要说一些平日里不便启齿的话题。
“这一年,我们做成了很多事。我们有了战舰,有了石油,有了团结的人民。正如您所说,这个国家已经长成了一个强壮的巨人。”
“但是,”迪金的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亚瑟那张依旧年轻、却总是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孤独感的脸上,“这个巨人,似乎还缺了一点什么。”
“缺什么?”亚瑟明知故问,但他没有阻止迪金说下去。
“缺一个……女主人。”
这句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微妙地凝固了一下。但这并不是尴尬,而是一种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沃森副总理也点了点头,接过了话头:“殿下,迪金说得对。我们在议会里通过了《产妇津贴法案》,鼓励人民建立家庭,繁衍后代。但是,作为这个国家的元首,作为联邦的象征,您的联邦宫里……太冷清了。”
“民众需要一个完整的皇室形象。”布里奇斯将军从战略角度补充道,“不仅仅是形象。殿下,您知道,欧洲的那些王室,他们之间的联姻不仅仅是婚礼,那是最高级别的盟约。我们有了钢铁的脊梁,但我们需要柔软的外交手段来润滑。”
“而且,”道尔局长低声说道,他的视角最为现实,“虽然有些冒犯,但殿下,王位的继承人问题,是国家安全的一部分。一个没有继承人的君主,会让国家的长远稳定性存在隐患。”
亚瑟沉默了。他看着杯中升起的气泡,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迎接新年的钟声。
他当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不仅仅是催婚。这是国家机器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对他这个独裁者提出的必然要求。
一个强大的国家,需要一个稳定的王朝来作为压舱石。而一个单身的、没有子嗣的统治者,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你们说得对。”亚瑟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平静,“这个国家,确实需要一场婚礼。”
“但这不仅仅是找个女主人那么简单。”亚瑟抬起头,目光变得锐利,“我的婚姻,是联邦外交拼图上最后、也是最昂贵的一块。”
“英国人希望我娶他们的公主,把澳洲重新锁回家族的育儿室。德国人希望我娶他们的公主,以此来撬动大英帝国的墙角。甚至俄国人……”亚瑟冷笑了一声,“也在通过各种渠道,向我展示那位女大公的照片。”
“这不仅是选妃。”
亚瑟站起身,走到窗前。此时,堪培拉的烟花升空,绚烂的光芒照亮了他的侧脸。
“殿下,您的意思是……”迪金试探着问。
“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都想下注,那就让他们把筹码都亮出来。”亚瑟转过身,背对着烟花,宛如一位正在审视赌桌的庄家。
“我不急。我们现在有资本去挑选,去等待,去索取。”
“不过,”亚瑟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袖口,“你们的建议我接受。明年的环球访问,不仅是去展示我们的战舰,也是去相亲。”
“我会去伦敦,去柏林,去圣彼得堡。”亚瑟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我要看看,为了得到一位澳大拉西亚的王后,那些古老的皇室,愿意拿出什么样的嫁妆。”
“技术、市场、盟约……我要最好的。”
“铛——铛——铛——”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1907年到来了。
众人纷纷起立,向亚瑟举杯。
“为了联邦!为了未来的……王后!”
亚瑟饮尽了杯中的酒。
在这新旧交替的时刻,他清楚地知道,属于他的个人生活已经结束了。从今往后,他的婚姻,他的爱情,甚至他的血脉,都将成为这个庞大帝国战略的一部分,成为天平上那颗决定性的砝码。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