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香槟酒杯摔碎的清脆声响,像是按下了静音键。
刚才还喧腾热闹的气氛,瞬间冻结。
金黄色的酒液在地板上蜿蜒,像一条破碎的金龙,映着李厂长和张万年等人灰败的脸。
周宇的助理小王,还保持着递出传真纸的姿势,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老板……”周宇的声音干涩发颤,他死死攥着那张薄薄的纸,纸张边缘都被他捏得卷曲起来。
“雪碧……所有餐饮渠道,供货价降到了一块钱一罐。”
“经销商那边传来的消息,广州的火锅店、大排档,现在全疯了。”
“买一箱和其正的进货价,可以拉走五箱雪碧,人家还倒找你钱!”
周宇每说一句,李厂长的脸色就白一分。
那张刚刚还因为酒精和兴奋而涨红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面对天灾时的无力感。
“一……一块钱?”
李厂长嘴唇哆嗦着,他自己就是开厂的,成本账算得比谁都清楚。
别说一块钱了,就算卖两块,可口可乐都得亏到姥姥家去!
这根本不是做生意!
这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绿油油的美金,点着了火,就为了把你的房子也一起烧了!
张万年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喃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
他想起了自己为了扩产,抵押了厂房,从银行贷出来的几百万贷款。
他想起了车间里那些加班加点、以为好日子就要来的工人们。
印钞机?
现在想来,这三个字是何等的讽刺!
他们的印钞机,在人家那台用美金当燃料的碎钞机面前,脆弱得像个儿童玩具。
“何董!”
李厂长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双眼通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公牛,死死地盯着何雨柱。
“不能再等了!降价!我们必须跟着降价!”
“我们不求赚钱!先保住市场!保住那些小饭馆的冰柜!”
他指着门口的方向,几乎是在咆哮。
“那些经销商,今天能把我们的门槛踏破,明天就能去给可口可乐磕头!”
“这条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不出一个月,就得全还给人家!到时候我们连哭都没地方哭!”
“对!李厂长说得对!”
“何董,降吧!哪怕亏本,也得跟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市场要是丢了,我们生产线开着还有什么用?”
刚才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厂长们,此刻像是被惊扰的蜂群,嗡嗡嗡地吵成了一片。
恐慌,是会传染的。
尤其是在绝对的、不讲道理的力量面前。
他们刚刚建立起来对何雨柱的“神仙滤镜”,在“一块钱一罐”的雪碧面前,被砸得粉碎。
周宇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头痛欲裂,但他必须保持最后的理智。
他看向何雨柱,脸色无比凝重。
“老板,这是最典型的资本绞杀,华尔街的老套路了。”
“他们就是要用我们无法承受的亏损,拖垮我们的现金流。”
“我刚才粗略算了一下,如果我们要跟进他们的降价和买赠活动,每一罐和其正,我们至少要亏损三毛钱。以我们现在的出货量,一天就要烧掉上百万。我们账上的现金,撑不过一个月。”
周宇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个月。
他们这个刚刚被加冕的“凉茶之王”,生命周期,只剩下一个月。
周宇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
“老板,我们跟不起。”
这四个字,让整个会议室瞬间死寂。
李厂长的咆哮停了,其他人的附和也没了。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绝望的沉默。
是啊。
跟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