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州大营点将台上,林牧之负手而立。
朔风卷起他青衫下摆,沾着机油的衣角猎猎作响。台下黑压压的士兵方阵肃立无声,只有战旗在风中扯出噼啪响动。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被边塞风沙磨砺得粗糙的脸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份刚送到的谍报——海外古国的舰队已在三日前悄然离港,正朝东方驶来。
“将士们!”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校场。台下数千道目光瞬间聚焦,那里面有老兵疤痕交错的手紧握枪杆,有新兵喉结紧张滚动。
“三个月前,我们在雍京城头插上了寒川旗。”他语速渐快,瞳孔因激动微微收缩,“但有人睡不着觉,觉得我们这杆旗...插得太扎眼。”
队列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前排有个脸上带疤的老兵啐了一口:“娘的,又是哪些不长眼的?”
林牧之抬手,场中瞬间静下。
“是隔着大洋的古国舰队。”他故意停顿,看着台下将士们眉头锁紧,才继续道,“他们觉得,咱们的铁路该拆,工坊该毁,最好退回刀耕火种的时代——”
“放他娘的屁!”疤脸老兵忍不住吼出声,周围响起一片附和。枪杆顿地的声音如闷雷滚过。
林牧之嘴角微扬。他要的就是这股火气。
“郑知远。”他侧头。
披甲按刀的将领踏前一步,额上疤痕在日光下更显刚毅:“末将在!”
“若敌舰犯我海疆,你待如何?”
郑知远眉峰上挑,掌心因激动渗出薄汗:“寒州水师已备蒸汽铁甲舰十二艘,后装炮射程远超敌帆船。他们敢来...”他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突起,“就叫他们沉在东海喂鱼!”
台下爆出震天喝彩。林牧之抬手压了压,转向另一侧。
“赵铁柱。”
沉默寡言的工匠正反复检查身旁那尊新式火炮的螺栓,闻声猛地抬头,喉结滚动两下才憋出句:“...在。”
“军械产能可跟得上?”
赵铁柱敦实的身子挺直,扯着嗓子喊:“城北工坊...三条流水线全开,炮弹日产三百发!”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句,“按主公定的安全规程,事故率降了七成。”
林牧之点头,目光重新扫向全场。
“都听见了?”他声音陡然拔高,“我们有最利的炮,最坚的船,最好的工匠!但——”他话锋一转,指尖将袖中谍报捏得发皱,“这些够吗?”
校场静下来,只有风卷旗幡的响动。
“不够。”他自问自答,踏前一步,青衫被风扯得笔直,“三年前马贼围城时,我们只有土铳和竹矛。为何能赢?”
台下沉默。有人想起那场血战,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前旧伤。
“因为当时,城头有兵,城下有民!”林牧之语速加快,每个字都砸在将士心头上,“农妇送饭,铁匠修械,就连孩童都帮着运箭!这才是寒川旗不倒的根子!”
他突然抬手,指向营门外。
众人循指望去,不知何时,外面聚满了黑压压的百姓。扛着粮袋的农户、拎着工具箱的工匠、甚至还有挎着药箱的郎中,都静静立在风中。
最前面,素裙束发的苏婉清持算盘而立,见目光投来,耳尖微红却挺直脊背。她身侧站着肤色微黑的周雨晴,正攥紧一把金黄的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