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户部尚书王玄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扶着御案边缘才勉强站稳,官帽上的珠串都在晃,“卡尔卡狄亚那边拿了岁贡还不肯出兵,西南叛军又得了奥伦特的军械,这要是再开打……国库现存的粮草,撑不过三个月啊!”
“三个月?”大将军郑知远猛地踏前一步,玄色战甲上的铜扣碰撞出脆响,虬髯根根竖起,双目赤红如燃着炭火,“王大人只看得见国库?没看见西南各州的急报?奥伦特的兵都快摸到永昌城了!求和是死——割地赔款后早晚被吞;退缩也是亡——连最后一点骨气都没了!陛下!老臣请战!愿提北境三万铁骑,先踏平那‘雏鹰’基地,再率水师去狮鹫港,把奥伦特的战舰拆成废铁!”
工造总局会办陈烁站在一旁,脸色虽白如宣纸,指尖却死死掐着袖中那份《新式舰炮测试报告》,声音透着股孤注一掷的坚定:“陛下,二代蒸汽轮机的气密性难题已破,首批二十门‘裂甲炮’也试射成功——射程比旧炮远三成,能打穿奥伦特的轻型舰甲!工造司的工匠们愿意三班倒赶工,哪怕烧光最后一炉钢铁,也给前线将士铸出趁手的家伙!”
情报司主官皇甫嵩始终靠在殿柱旁,玄色锦袍半掩着腰间的暗刃令牌,声音像淬了冰的毒蛇吐信:“陛下,奥伦特增兵西南是假,想牵制我京营主力才是真。昨夜暗探传回消息,他们的远东舰队在南洋绕了三圈,怕是要断我海上粮道。还有,前几日抓的那几个内奸,审到最后都咬着‘某位大人’,可见根还没挖干净——当断不断,只会让他们在暗处捅刀子。”
殿内瞬间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林牧之身上——从尚书到将军,从文官到暗探,寒川帝国的命脉,此刻就悬在他那只攥着文书的手上。
林牧之缓缓转过身,脸上最后一丝犹豫已褪得干净,只剩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眼底凝着冰封千里的威严。他的目光扫过王玄策的慌乱、郑知远的激昂、陈烁的坚定,最后落在郑知远那柄磨得发亮的佩剑上。
“郑爱卿,”他的声音很平,却像惊雷滚过殿宇,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掉,“你说得对。路已经被堵死了,再退,就是万丈深渊。”
他走到御案前,将卡尔卡狄亚那份印着鎏金徽章的国书随手扔在案角,像丢一张废纸。然后他拿起西南急报,指腹摩挲着纸上“百姓流离,守军战死过半”的字迹,指节用力到几乎要将纸张捏裂。
“奥伦特把我们当软柿子捏!先是占狮鹫港断我商路,再是送军械养叛军扰我西南,现在连兵都敢直接派进来!”林牧之的声音陡然拔高,龙椅后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仿佛活了过来,“他们想要全面战争?好!朕就陪他们打!打到他们不敢再踏足寒川一步!”
“传朕旨意!”他的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青铜钟上,掷地有声:
“第一,自今日起,寒川帝国与奥伦特帝国,正式进入全面战争状态!即刻昭告天下——奥伦特背信弃义,三犯我疆土,寒川上下,不分军民,皆为同仇敌忾之师,誓与敌寇血战到底!有敢言和者,以通敌论处!”
“第二,命大将军郑知远为征南大都督,总揽西南战事!从京营调两万精锐、北境调三万铁骑,五日内与永昌守军汇合!限你一月之内,踏平奥伦特的‘雏鹰’基地,全歼入侵之敌!西南诸土司,愿助我者赏良田万顷,敢通敌者,夷其三族!”
“第三,水师都督赵破虏——既然伤已痊愈,便任靖海大将军,统领南洋全舰队!正在整训的‘龙骧’新军,全数归你调遣,配合原有水师主动出击!务必寻机与奥伦特远东舰队决战,把狮鹫港给朕夺回来,打通海上粮道!”
“第四,工造总局、户部、兵部,三方合力,全力保障前线供给!王玄策,朕不管你是向世家借粮,还是暂增商税,前线将士的粮草、军械,一天都不能断!陈烁,新式舰炮和轮机,优先给赵破虏的舰队装!”
“第五,皇甫嵩!你的‘暗刃’要像附骨之疽,钉死奥伦特!去断他们的后勤线,去离间他们的盟友,去把藏在暗处的内奸全揪出来!朕要让奥伦特在明处打不赢,在暗处也不得安生!”
一道道旨意下去,殿内的气氛像被点燃的火药,瞬间沸腾起来。压抑了半年的战争机器,终于开始以雷霆之势运转——甲胄碰撞声、文书翻动声、传令兵疾步离去的脚步声,交织成一曲战前的壮歌。
郑知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甲胄砸在金砖上发出闷响,虎目里含着泪却笑得铿锵:“老臣领旨!若不破敌,老臣便死在西南,绝不活着回京城!”他起身时,身上的杀气几乎要将烛火压灭,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能单骑冲阵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