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以“虚报丰收”的惊天豪赌,成功激怒了多疑的萧铁心,诱使其提前发动了疯狂的总攻。一时间,寒川城下炮火连天,杀声震野,敌军如同狂涛怒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寒川军民则爆发出最后的血勇,依托残破工事,寸土必争,浴血死战,将“龙吟”计划的最终希望,寄托于这惨烈无比的消耗战中。
然而,人力终有穷时。寒川的底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见底。
“报!西段瓮城箭楼被毁,郑将军重伤昏迷!”
“报!东墙裂缝扩大,急需加固,然…擂木滚石已尽!”
“报!医营金疮药…断绝!伤员…只能硬扛!”
“报!禽滑厘先生急报:‘惊雷’所需火药…仅够最后一次引爆!‘龙吟’弩箭…仅余三十支!”
一个个噩耗,如同催命符,接连传入指挥所。林牧之面沉如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王玄策、苏婉清等人面色惨白,眼中已近乎绝望。
最大的危机,并非来自城外的猛攻,而是来自内部的枯竭!寒川的战争潜力,即将油尽灯枯!若不能在最后一点资源耗尽前,捕捉到“龙吟”的战机,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主公…还能…撑多久?”王玄策声音干涩地问。
林牧之没有回答,目光死死盯着沙盘上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的态势,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在计算,在推演,在寻找那理论上可能存在的一线胜机。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不!我们还有一张牌!一张…敌人绝对想不到的牌!”
众人愕然望去。
“敌军倾巢而出,攻势如潮,其大营…必然空虚!”林牧之语速极快,手指猛地戳向沙盘上代表敌军后方大营的位置,“萧铁心、林承宗皆亲临前线督战,留守者,必为辅兵杂役,戒备松懈!”
“主公之意是…劫营?”郑知远(被紧急救治后苏醒,坚持参与军议)挣扎着问道,随即摇头,“然…我军疲敝,兵力捉襟见肘,如何分兵劫营?即便成功,亦难撼动大局…”
“非为劫营,而为…造势!”林牧之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睿智的光芒,“皇甫先生!”
通讯器中立刻传来回应,信号却极其微弱,夹杂着剧烈的爆炸声——显然皇甫嵩所在的情报点也遭到了波及。
“主…主公…请讲!”
“立刻!动用最后埋藏的棋子,在敌军后方…雍州境内,散播谣言!言…言北狄左谷蠡王因分赃不均,已与萧铁心决裂,正率部撤离!言…言朝廷钦使已拿到萧铁心、林承宗勾结狄人、养寇自重的铁证,正调兵前来拿人!”
“同…时!”林牧之语气加重,“选派死士,伪装成北狄信使、朝廷缇骑,制造混乱,甚至…纵火焚烧敌军一两处无关紧要的后营粮草!”
“此计…太过行险!恐难取信…”王玄策急道。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林牧之断然道,“萧铁心性多疑,林承宗心怀鬼胎,此刻前线焦灼,后方稍有风吹草动,必疑神疑鬼!我要的,非其全信,而是让其…心神不宁,指挥失措!为我‘龙吟’一击,创造刹那之机!”
“此外!”林牧之目光转向苏婉清,“婉清,立刻集中最后存粮,熬制浓粥,掺入…禽滑厘先生工坊提炼的‘提神药剂’(虽有后患,顾不得了),优先供给缺口处守军!我要他们,在接下来一个时辰内,爆发出最后的战力!”
“禽滑厘先生!‘惊雷’引爆时机,提前!改为…敌军下次攻势最猛、阵型最密集之时!不必追求最大杀伤,但要…最震撼!最混乱!”
“郑知远!(由副将代传)挑选还能动弹的士卒,组成最后一支突击队,备足火油炸药,埋伏于‘惊雷’炸点之后!待爆炸一起,敌军混乱之际,不惜一切代价,反向突击!目标——撕开缺口,制造恐慌,将战火…短暂烧向敌军阵中!”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精准而狠辣!这是一个将心理战、疲劳战、技术战和最后的敢死突击融为一体的复合奇计!其核心目的,并非歼灭敌军,而是制造一场足够巨大、足够混乱的战场迷雾,打乱敌军的进攻节奏,逼迫其露出破绽,为那决定性的“龙吟”一击,创造出稍纵即逝的发射窗口!
计策之奇,之险,之大胆,令所有人瞠目结舌!这完全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纵火!
然而,绝境之中,已无更好选择!
“遵命!”众人压下心中的震撼,嘶声领命!
寒川这架濒临散架的机器,再次压榨出最后一丝潜能,开始执行这近乎疯狂的“妙计”。
皇甫嵩动用了最后几条几乎必死的联络渠道,将谣言迅速散播出去。
数支精悍的死士小队,带着火种和伪造的令箭,如同幽灵般潜入敌军后方。
苏婉清亲自监督,将最后一点粮食和珍贵的提神药剂混合,熬成一大锅“虎狼之汤”,送往最前线。
禽滑厘带着工匠,对“惊雷”装置进行最后的调整和伪装。
重伤的郑知远躺在担架上,亲自挑选了最后一百名伤痕累累却目光决绝的老兵,组成了“决死突击队”。
时机,一分一秒地过去。城外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寒川的防线岌岌可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敌军后方,突然升起数处火光!虽然很快被扑灭,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几乎同时,一些奇怪的流言开始在进攻的敌军士兵中悄悄流传:
“听说了吗?狄人跑了!”
“钦差来抓萧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