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阿刺杀皇子。
这是事实。
史阿是他张让养的狗。
这也是事实。
只要这本书流进洛阳,流到那帮自诩清流的士大夫手里,流到何进那个屠夫手里……
甚至,流到皇帝手里。
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
只要有一点点怀疑,皇帝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因为那是皇子!是皇帝的亲儿子!
哪怕皇帝再宠信他,在杀子之仇面前,那点宠信连个屁都不是!
“呵……呵呵……”
张让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尖锐刺耳,在这密室里回荡,听得左丰头皮发麻。
“好手段……好手段啊!”
“袁基……张角……”
“这是要把咱家往绝路上逼啊!”
张让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步子越来越快,袍袖带起的风声呼呼作响。
他是个聪明人。
绝顶聪明。
所以他比谁都清楚,这局棋,是个死局。
解释?
没法解释。
难道跟皇帝说,史阿是为了救弟弟才杀皇子的?
谁信?
就算皇帝信了,那帮大臣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把他张让撕成碎片!
“侯爷……咱们……咱们怎么办?”
左丰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咱们去求陛下?咱们主动认错?就说咱们不知道史阿这事儿……”
“蠢货!”
张让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死死盯着左丰,眼神阴毒得像是一条吐信的毒蛇。
“认错?”
“你去跟一头老虎认错试试?看它吃不吃你!”
“陛下现在正愁没地方撒气,正愁怎么安抚那帮士族和武将!”
“咱们送上门去,正好给他当了替罪羊!”
张让走到烛台前,看着那跳动的火苗,眼底映出一片疯狂的红色。
“想活命……”
“只有一条路。”
他转过身,看着左丰,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书,绝不能让陛下看见。”
左丰愣了一下:“可是……这书几千本几万本地印,怎么可能拦得住?早晚会传进宫里的……”
“是啊,拦不住。”
张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声音变得轻柔无比,却让人如坠冰窟。
“死人,是看不见书的。”
左丰浑身一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侯……侯爷……您是说……”
他不敢说下去。
那个念头太疯狂,太可怕,甚至超出了他这个太监的想象极限。
“你说,如果陛下突然‘龙驭宾天’了……”
“那这洛阳城里,谁说了算?”
左丰浑身颤抖,牙齿打架:“是……是协皇子……不,是董太后……还有您……”
“没错。”
张让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亢奋。
“只要陛下死了,立协皇子为帝。”
“咱们就是拥立新君的功臣!”
“到时候,太后听咱们的,小皇帝听咱们的。”
“区区史阿背主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杀皇子的是史阿,又不是我张让。”
“谁敢攀扯上咱,咱就让谁死!”
他猛地攥紧瓷瓶,指节发白。
“只有皇帝死了,咱们才能活!”
“只有这一条路!”
左丰瘫软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张侯爷,他知道,天,真的要塌了。
但他没得选。
上了这条船,要么一起乘风破浪,要么一起粉身碎骨。
“侯爷……”
左丰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重重地磕了个头。
“奴婢……听您的!”
“您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