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冲进帐篷。
一阵风灌了进来。
混着血腥和湿气。
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总是温柔坚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恐。
她忘了行礼,声音都在抖。
“大贤良师!你快去看看吧!”
“河里……河里全是尸体!”
“那些官兵……他们把流民当牲口一样……活活打死,扔进河里!”
张皓正坐在案几后,研究着一张简陋的山谷地图。
听到这话,他捏着木炭的手指顿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那条河被血染红成那逼样,他又不瞎。
但他能怎么办?
冲出去跟卢植的五万精锐硬碰硬?
草!
他手底下这群人,说是军队,其实就是一群拿着农具的狂热粉丝。
打顺风仗还行,一旦陷入苦战,说不定一冲就散。
他好不容易才在这山沟沟里建起一个世外桃源,红薯眼看就要收获了,安稳日子就在眼前。
现在带人出去,万一中了埋伏,被打崩了,那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他妈白费了。
他穿越过来,可不是为了当什么救世主,更不想当烈士。
“贫道知道了。”
张皓放下木炭,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此事,贫道自有计较。”
这句万能的“自有计较”,以往总能安抚所有人。
但这一次,白芷没有退下。
她上前一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计较?还要怎么计较?”
“再计较下去,那些人就全都死了!”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因为没有早一点投奔太平道,就要被官军像猪狗一样屠戮吗?”
“你不是说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人人有饭吃的太平世界吗?难道那个世界里,不包括他们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把把锥子,扎在张皓心上。
他沉默了。
这下好了,他吹过的牛逼,现在成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
他看着白芷那张梨花带雨,写满失望的脸,心里一阵烦躁。
妈的,女人就是麻烦。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白芷姑娘说得对。”
贾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走到地图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张皓。
“主公,此战,必胜。”
张皓眉头一挑。
这老毒物又想搞什么鬼?
贾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指着地图,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主公以为,卢植为何要行此水淹之策?”
“因为他急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宿将,就像一头输红了眼的疯狗,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贾诩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
“其一,天时在我。主公连日神迹,呼风唤雨,早已将汉军吓破了胆。他们如今是为将令所迫,而非为战意所驱。”
他又划过那条血红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