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此地虽是筑坝良所,但这山谷实在太大。我等粗略估算,要蓄积足以淹没整个山谷的水量,这堤坝……最快,也需十日方能建成。”
“十日?”卢植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董卓最多七八天就会到。
十天,太慢了!!!
“若再调五万大军前来,可能加快?”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工匠连连摇头,苦着脸道:“将军,这非是人多便能成事。此地狭窄,十万人已是极限,再多的人也铺展不开,只会互相拥挤,反而误了工期。”
卢植的心,沉到了谷底。
“加急!”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告诉具雏形!”
“可是将军,如此一来,这些流民……”工匠欲言又止。
“死活,不论!”
冰冷的三个字,断绝了所有侥幸。
工匠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言,领命而去。
命令被传达下去,鞭挞声变得更加密集和狠厉。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在搬运一块巨石时脚下一滑,连人带石滚下土坡,当场便没了声息。
监工的军士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便用鞭子指着旁边两个瑟瑟发抖的流民。
“你们两个,把他拖到那边沟里去!别在这碍事!”
死亡,在这里变得如此廉价。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年轻人,双目赤红地看着这一幕。
他叫褚燕,常山真定人。
他曾拜入枪神童渊门下,习得一身好武艺。本想博个功名,却因乡中恶霸与县尉勾结,逼得他家破人亡。他一怒之下杀了县尉,带着数百乡民流亡。
听闻太行山有位“大贤良师”,能让穷苦人吃饱饭,他便带着最后的希望前来投靠。
谁知,还未进山,便被卢植的大军当作流寇俘虏。
此刻,他和其他乡民一样,沦为了筑坝的苦力。
夜幕降临,但工程没有丝毫停歇。
无数火把被点燃,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劳作了一整天的流民们,终于得到了一点喘息之机。他们被允许分批吃饭。
所谓的饭,不过是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配上一块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干粮。
褚燕刚刚领到自己的那份,一个同乡的年轻人便哭着跑了过来。
“燕哥!你爷爷他……他……”
褚燕的心猛地一揪,手里的陶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爷爷怎么了?!”
“他……他下午累倒了,被监工的……活活打死了……”
轰!
褚燕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狗娘养的朝廷鹰犬!”
他怒吼一声,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就要冲出去。
“燕哥!冷静!你冷静点!”
身边的几个同乡死死抱住了他。
“你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啊!”
“你忘了你爷爷之前怎么说的吗?让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大家活下去!!”
“活下去……”褚燕喃喃自语,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不远处,一个汉军什长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提着刀走了过来。
“吵什么吵!不想活了是不是!”他用刀鞘敲了敲褚燕的肩膀,恶狠狠地警告道,“再敢闹事,老子把你们全宰了丢出去喂狼!”
褚燕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什长见他服软,骂骂咧咧地走了。
“吃完了就快去干活!别他娘的磨蹭!”
催促声再次响起。
褚燕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再去看那碗被打翻的粥,也没有去捡那块干粮。
他只是默默地扛起一根沉重的原木,走向那座在黑夜中不断增高的堤坝。
他要活下去。
然后,让所有该死的人,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