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黑血喷在大帐的门帘上。
守卫的亲兵双腿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筛糠般抽搐。
帐内,死寂。
片刻之前还在激烈争论的几名渠帅,此刻全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死死盯着门口那滩污血。
昨夜起义的狂热,被这口血彻底浇灭。
“大、大贤良师……”
一个渠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指着门口,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恐慌,是比瘟疫本身更可怕的毒药。
它正在帐内疯狂蔓延。
“天谴……真的是天谴啊!”
终于有人绷不住,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我们杀了官兵,惹怒了上天!”
“闭嘴!”
张梁双目赤红,猛地拔出腰间环首刀,“锵”的一声插在面前的案几上,刀身嗡鸣不绝。
“谁敢再妖言惑众,杀无赦!”
他的暴怒没能压下恐惧,反而激起了更深的绝望。
一个渠帅惨白着脸,喃喃自语。
“没用的……将军,没用的……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
窃窃私语声如同鬼魅,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
“为什么偏偏是起义之后?”
“难道……我们真的做错了么?”
张皓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他能感觉到,这支刚刚燃起火焰的军队,正在崩溃的边缘。
这帮狗东西,早他妈干嘛去了?
现在官也杀了,造反也造了,这会给我犹豫起来了?
关键他们跑了可能还能活,自己这个头头肯定逃不过事后清算。
他不想死。
绝不能死在这个鬼地方!
在所有目光的焦点中,张皓缓缓站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走到了帐门口,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沾了一点地上那滩尚有余温的黑血。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大哥!”张宝骇然失色。
张皓将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
一股混杂着血腥和腐败的恶臭。
他已经试过,治愈术可以治好瘟疫,所以现在他并不怕感染。
但几十万人全让他用治愈术治疗明显不现实,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惊骇,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其中一个渠帅腰间的水囊。
那是一个牛皮水囊,囊口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
“你的水,给我。”
张皓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嘈杂。
那渠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解下水囊递了过去。
张皓拔掉木塞,将水囊倾斜,让清凉的水滴落在自己另一只干净的手掌上。
水流带着丝丝混浊。
“你们,”张皓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惊疑不定的面孔,“每天喝的就是这个?”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喝水,不就是喝这个吗?
他们喝的已经算是干净的了,毕竟是现在是数十万军民混聚,所过之处再干净的水源都会变得浑浊不堪。
张皓没有再跟他们废话。
他转身,对着帐外高声下令。
“来人!”
“取火盆来!”
很快,一个燃烧着通红木炭的大铜盆被抬了进来。
帐内的温度瞬间升高。
他将那个渠帅的头盔摘下,倒转过来,架在火盆之上。
然后,他将水囊里剩下的浑水,全部倒入了头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