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邋遢道人随意地打了个稽首,嘴角咧开一个带着几分惫懒、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笑容:
“列位道兄,贫道陆压,这厢有礼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仙人耳中。
燃灯、广成子、赤精子…阐教众大佬面面相觑,眼神交汇间全是问号:陆压?没听说过!哪座山头?哪个洞府?如此打扮,如此修为难辨,竟敢直呼我等“道兄”?
燃灯毕竟是主事之人,压下心中惊疑,努力挤出和善笑容问道:
“这位…陆压道友,恕贫道眼拙,不知仙乡何处?在哪座仙山福地潜修?”
陆压道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越发显得玩世不恭,又带着一种俯瞰尘世的疏离:
“问我家?呵呵,贫道嘛,闲云野鹤一只!五岳是我家后花园,四海是我家洗澡盆!说白了,就是个逍遥自在的野人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仙惊疑不定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竟自顾自地吟唱起来:
“我本昆仑山顶一散客,石桥南畔埋旧钵。混元初开得大道,长生久视知因果。莫羡炉中金丹火,玉液焚心方是我。青鸾为伴鹤为友,蟠桃玄都懒酬酢。玉虚符诏耳边风,三山五岳任穿梭。蓬莱岛上戏龙蛇,逍遥快活仙中魔!世人唤我疯癫客,我笑世人看不破!腹内自有乾坤转,天机玄妙岂堪说?”
歌声清越,带着一种古老苍茫的韵味,词句更是狂放不羁,藐视天庭蟠桃会、无视玄都拜老君、不遵玉虚符诏…这每一句都像重锤砸在众仙心头!这狂徒…不,这神秘道人,到底什么来头?!
歌声戛然而止。
陆压道人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如同寒潭深水,冰冷而锐利,直刺燃灯:
“贫道陆压,自西昆仑而来。不为别的,就为那不识天数、助纣为虐的赵公明!”他声音陡然转冷,“仗着几分道术,保商灭周,已是悖逆天道!如今更借了那凶戾的金蛟剪,伤我诸位道兄…呵,当真以为他那点微末道行,就能横行无忌了?岂不闻,天外有天,道外有道?!”
他环视鸦雀无声的众仙,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与睥睨:
“今日贫道到此,便是要降服此獠!管教他引以为傲的金蛟剪…”陆压嘴角勾起一丝冷酷至极的弧度,“在他手中,也变成一堆破铜烂铁!叫他…乖乖俯首,引颈就戮!”
最后一个杀意凛然的“戮”字吐出,整个芦篷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狂!
太狂了!
但偏偏,看着陆压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了无尽星空的眸子,感受着他话语中那股斩钉截铁、视赵公明如无物的滔天自信…刚刚还被金蛟剪吓得心胆俱寒的众仙,心底竟莫名地生出一丝荒谬的…希望?!
说完这石破天惊之言,陆压道人却再也不理会众人震惊、疑惑、探究的目光。他随意地走到芦篷角落,盘膝坐下,双目微阖,仿佛入定老僧。
只留下满篷死寂!
燃灯道人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广成子捻着胡须的手僵在半空。赤精子忘了收起法宝。所有仙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那个看似邋遢、闭目不言的神秘道人身上。
他…究竟是谁?
他…凭什么敢放此狂言?
西岐的绝境,难道真要被这个自称“野人”的陆压…一手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