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桐那倒霉鬼被黄飞虎一行人砍翻了,黄明、周纪这帮狠人吼了一嗓子,跟砍瓜切菜似的劈开关锁,把守关的士兵杀得屁滚尿流,总算冲出了潼关这鬼门关。眼看暂时安全,黄天化这小子却要跟他爹告别回山了。
黄天化对着老爹黄飞虎一抱拳,语气恭敬但透着不容商量:“爹,您带着弟弟们慢慢走,保重身体,一路平安!”
黄飞虎心里正憋闷着呢,一听就愣了:“儿子,你这是干啥?不跟爹一块儿走?”
黄天化摇摇头,一脸无奈:“师父的命令,不敢不听啊!必须得回山。”说完就要走。
看着儿子那坚定样儿,黄飞虎这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心头发酸,喉咙像堵了块石头。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都带着颤:“唉!老天爷啊,咱爷俩好不容易见着,怎么眨眼就要分开?这一别,啥时候才能再见?”他心里是真没底,前路茫茫,全是追兵。
黄天化倒是挺乐观,努力挤出个笑容安慰道:“爹,别担心,很快的!等我在山里安顿好,就去西岐找您会和!咱西岐见!”话是这么说,眼泪珠子却在他眼眶里打转。
父子兄弟几个,加上旁边看着的黄明、周纪等弟兄,都忍不住红了眼眶。黄飞虎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沉痛的叹息。大伙儿默默掉着泪,挥手告别。黄天化一抹眼泪,驾起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深山飞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天边。
不说黄天化回山的事,单说黄飞虎带着剩下的家将、兄弟们,还有一帮忠心耿耿的老部下,离了潼关大概八十多里地。眼看前面远远的,又是一座雄关的影子——穿云关!到了。
此时,穿云关里,守将陈梧的肺都快气炸了!潼关败逃回来的残兵连滚带爬地扑到他面前,哭喊着报告:“将军!不好了!黄飞虎……黄飞虎他杀出潼关,把陈桐将军……给……给害了啊!”
“什么?!”陈梧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栽倒。他亲弟弟陈桐,死了?死在黄飞虎手里?!一股邪火“噌”地就顶上了他脑门心!感觉身体里有三个看不见的火暴神灵在疯狂嘶吼,七窍都像要往外喷烟!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杀气腾腾地就要擂鼓聚将,点齐兵马出关,亲手剁了黄飞虎给弟弟报仇!
“将军!万万使不得!千万冷静啊!”旁边一个叫贺申的副将赶紧跳出来拦住他,声音都急得变了调。
陈梧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恨不得吃了贺申:“冷静?死的不是你亲弟弟!你让我怎么冷静?!”
贺申硬着头皮,飞快地说道:“将军息怒!黄飞虎那是出了名的猛将,能打遍三军无敌手!他身边那几个,像周纪、黄明,哪一个是省油的灯?都是能生撕虎豹的狠角色!咱们这点人马,硬拼?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嘛!二爷是够猛了吧?结果呢?唉……小人斗胆说一句,报仇这事,得用脑子!硬来不行,搞不好连咱们自己都得搭进去!”
陈梧胸口剧烈起伏,虽然还在冒火,但贺申的话好歹让他稍微找回了一丝理智。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贺申!你说的……是有那么点道理。那你说,这仇怎么报?计将安出?”他现在只想听一个可行的法子。
贺申见他听进去了,赶紧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丝阴狠:“将军,小人有一计,不用咱动一刀一枪,放一弓一箭,保管能让黄氏一门……彻底绝户!”他凑到陈梧耳边,叽叽咕咕一通密语。
陈梧听着听着,脸上的暴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发寒的狰狞笑意。“好!好!好一个绝户计!”他猛地一拍大腿,眼中凶光闪烁,“就依你的计策!立刻去办!传令下去,一旦发现黄飞虎到了关前,立刻飞马来报!”
陈梧心中的毒火暂时被冰冷的杀机压下,他端坐帅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眼神阴鸷地望向关外方向。
没过多久,探子就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报告:“报——!将军!黄飞虎的人马到了关前了!”
陈梧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换上了另一幅面具——热情、恭敬,甚至带着点谄媚。他猛地站起来,大声下令:“快!奏乐!打开关门!众将随我出关,恭迎武成王大驾!”
鼓乐喧天声中,穿云关大门缓缓开启。陈梧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一群同样不着铠甲、不持兵刃的将领,满面堆笑地迎了出来。
黄飞虎骑在神牛上,看着这阵仗,心里直犯嘀咕。这陈梧,唱的是哪一出?潼关刚宰了他亲兄弟,他倒好,跟没事人似的来迎接我?黄飞虎暗自警惕,强压下疑虑,在坐骑上微微欠身,尽量客气地开口:“陈将军,难臣黄飞虎,身负朝廷重罪,无奈逃亡至此。承蒙将军不以刀兵相见,反而这般客气相待,这份恩德,黄某记下了!至于令弟陈桐将军……唉,非是我等心狠,实是他阻拦在先,不得已才动了手。将军若能体谅飞虎的冤屈和不平,此番若能脱困,将来必有厚报!”
陈梧在马上笑容不减,语气更是热络:“哎呀呀!武成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谁不知道您黄家七代忠良,为大商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明明是纣王昏聩,负了您这样的忠臣,您何罪之有啊?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陈桐,那才是真糊涂!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阻拦您的去路!他那是自己找死,不识时务!该杀!杀得好!末将心里清楚着呢!”他一番话说得好像陈桐死有余辜,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顿了顿,笑容更盛,带着十二分的“诚挚”:“末将得知大王一路辛苦,特意在关内备下粗茶淡饭,略尽地主之谊。恳请大王赏脸,暂停贵步,稍歇片刻,喝口水润润嗓子,也让末将略表寸心,如何?您要是答应了,那可真是末将天大的荣幸啊!”
旁边的黄明听了这话,摸着下巴,“啧”了一声,大声感叹道:“看看!这就叫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一个傻得冒烟,一个贤明懂礼!一个树上的果子都有酸有甜呢!陈将军,您可比您那弟弟强太多了!”他嗓门洪亮,这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黄飞虎身后的将领们,连日奔波,又刚经历血战,此刻看到对方如此“热情”,又听黄明这番话,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松弛了几分。大概觉得穿云关这关主还算“明事理”?于是,在黄明带头下,众人互相看了眼,纷纷翻身下了坐骑。
陈梧见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脸上笑容却堆得更满,也赶紧下马,躬身道:“黄大王,各位将军,快请!请入帅府歇息!”
双方“其乐融融”地互相谦让着,进了帅府大殿。分职位高低落座后,陈梧大手一挥:“上菜!招待贵客!”
热气腾腾的酒菜很快摆满了长案。黄飞虎端起酒杯,心里还是悬着,嘴上说着客气话:“陈将军,我等戴罪之身,承蒙您如此厚待,实在承受不起啊!这大恩大德,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报答万一。”他这话半真半假,感激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试探和不安。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黄飞虎看时机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起身郑重地对陈梧拱手道:“陈将军,您若真有怜悯之心,还望行个方便,打开关门,放我等一条生路。若能活命,日后必当牛做马,衔环结草以报大恩!”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虎穴。
陈梧也站起来,笑容可掬,欠身还礼:“大王言重了!末将岂敢?末将深知大王此行必定是前往西岐贤主之处。他日大王若得志,末将只求还能有机会追随左右,效力麾下,报答今日之情谊便心满意足了!”他这话说得极其漂亮,仿佛真心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