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宜生越想越不对劲。那个武吉,说好回家安顿老母亲后,就立刻回来领罪的。这都大半年了,人影呢?连个信儿都没有!
他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穷小子怕不是要赖账跑路吧?西岐的国法,岂容这般戏耍?
散宜生眼神一凛,整了整衣袍,大步流星就进了内殿找文王姬昌。
“大王!”他一拱手,声音带着点急,“臣有事启奏!就是那个打死王相门人的武吉。当初臣看他家里只剩个老娘没人照顾,实在可怜,才奏请大王开恩,放他回去料理后事、安顿老母,约定好几天就回来自首。可您猜怎么着?”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点被愚弄的恼火:“这都过去快半年了!这小子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分明是欺负大王仁厚,藐视国法!此等刁滑奸民,绝对不能轻饶!大王,您那神乎其神的先天八卦不是能掐会算吗?您赶紧算算,看这小子到底猫在哪个犄角旮旯逍遥快活呢!”
文王姬昌,这位一向宽厚仁德的西岐之主,听了这话,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他点点头:“爱卿所言有理。”随即不再多言,伸手就从袖中摸出三枚古朴的铜钱。
殿内安静得只剩下铜钱在龟甲上跳跃、碰撞的清脆声响。文王全神贯注,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那铜钱仿佛有了生命,组合变幻,透露出冥冥中的天机。
片刻后,文王停下了动作。他看着卦象,脸上的神情从严肃转为深深的惋惜,甚至带着一丝沉重。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唉……武吉啊武吉,他……并非狡猾欺诈之人。”
散宜生一愣:“啊?那他……”
文王的声音低沉下去,透着悲悯:“他……是畏罪自尽了。为了逃避刑罚,他跳进了万丈深潭,尸骨……怕是都难寻了。”他抬起头,看着散宜生,眼神复杂,“若按律法细究,他那日打死王相门人,并非蓄意斗殴杀人,而是误伤致死,罪不至死啊!结果……他反倒因为畏惧王法,自己投了深渊……武吉此人,这结局……实在是可怜,可叹!”
大殿里只剩下文王沉重的叹息在回荡。君臣二人相对无言,各自带着沉重的心思退下了。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转眼间,寒冬褪尽,温暖的春天像一幅巨大的画卷在西岐大地上铺开。
这天,风和日丽,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骨头缝都舒服。文王姬昌难得清闲,和一群文武大臣在宫里赏景。只见宫墙外:杨柳枝条柔软得能随风跳舞,刚抽出的嫩芽是鲜亮的鹅黄;桃花开得那叫一个热闹,粉红一片像烧着了火;李花也不甘示弱,洁白如雪,争奇斗艳。空气里都是花草的甜香,春光正好,万物复苏,人心也跟着敞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