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文王没有下令把他押入大牢,而是让人拿来一根木桩,亲自用佩剑在城门口结实的土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把那根木桩往圆圈中间猛地一插!
“武吉禁于此圈之内!此木即为狱吏!擅出者,罪加一等!”文王下令道。这就是西岐特有的“画地为牢”!靠着文王能掐会算先天八卦推演的本事,祸福无差,在西岐这地界上,没人敢跑!为啥?因为你跑了,文王掐指一算就能把你算出来在哪儿,抓回来直接加倍判刑!所以,老百姓都老实得很,画个圈当牢房,也没人敢越雷池一步。在其他地方东、南、北,甚至朝歌,可都是实打实的大牢铁窗!
文王安排好,留下士兵看守,便继续带着人马往灵台去了。留下武吉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那个石灰画的圆圈里,旁边戳着根象征狱吏的木头桩子,成了西岐南门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武吉在圈里一蹲就是三天!又渴又饿,风吹日晒,这些都还能忍。最让他心如刀绞的是——家里的老娘!
“娘啊!娘!儿子不孝啊!”武吉越想越绝望,眼泪鼻涕一起流,“娘她老人家七十多了,就我这一个儿子!没兄弟,没媳妇,孤零零一个人在家!她肯定天天倚着大门盼我回去啊!她哪知道我蹲在这鬼圈子里,摊上了人命官司,马上就要死了啊!我死了,娘怎么办?谁给她送终?谁给她一口饭吃?怕不是要饿死在路边烂沟里啊!儿子养大了却是个祸害,害得老娘也要跟着送命……呜呜呜……”武吉越想越伤心,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也是武吉命不该绝。这天,西岐的重臣散宜生正好打南门路过。听见这凄惨的哭声,又看到那画地为牢的奇景,散宜生停下了脚步。他认得武吉:“咦?这不是前几日打死门军王相的那个樵夫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哭个什么劲儿?”
武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在圈里,对着散宜生磕头如捣蒜:“大人!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打死王相军爷,纯属意外,小人认命,不敢埋怨!可……可小人家里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娘啊!小人就这一个儿子,老娘没兄弟依靠,也没儿媳照料,一个人孤苦伶仃!小人要是死了,老娘她……她可怎么活啊!不是饿死冻死,就是死在路边没人收尸啊!小人一想到老娘凄惨的下场,这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疼啊!实在忍不住才哭的……惊扰了大人,小人罪该万死!求大人恕罪啊!”武吉哭诉得情真意切,句句戳心窝子。
散宜生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是个明白人,心里盘算开了:武吉这事,性质确实不一样。这不是打架斗殴故意杀人,纯粹是扛柴走路失误,意外伤人致死。按道理,够不上死罪吧?更别说他家里还有个无依无靠等着他养老送终的老娘了!
散宜生心里有了主意,对武吉说:“行了,武吉,别哭了。我这就进宫替你向大王求个情。放你回家一趟,给你娘准备好养老送终的钱粮、棺材寿衣。你把这些后事都安排妥当了,秋后……再来服法抵命。”这已经是散宜生能想到的、在法理人情间最好的平衡了。
武吉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咚咚咚又使劲磕了几个响头:“谢大人!谢大人的大恩大德啊!小人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散宜生没耽搁,转身就奔王宫去了。进了偏殿,等文王朝贺完毕,散宜生立刻上前行礼:“大王,臣有事启奏。”
“何事?”文王问道。
散宜生便把在南门所见所闻,武吉的家境、误伤的性质、以及他那七十多岁无人奉养的老娘,一五一十,条理清晰地禀报给了文王。最后说道:“大王,王相死于意外,并非武吉故意行凶。如今武吉的老娘孤苦无依,尚不知儿子闯下大祸将死。臣愚见,不如恩准放武吉暂时回家,让他把老娘的养老钱、身后事安排妥当。事毕,再让他回来领罪伏法。请大王定夺。”
文王姬昌素来以仁德着称,听散宜生这么一说,句句在理,也动了恻隐之心。人命是误伤,孝道也要顾及。“嗯,爱卿所言有理。准奏!速速传令,放武吉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