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时间段审问,崔述听懂了,也明白了其奥妙所在,但:“交叉审问是什么?”
陶令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崔使君可还记得,在遭遇那些铁匠行刺的时候,是何人护在你的身边?”
“崔勍。”崔述若有所思地回答。
恰好,崔勍就站在崔述的身后。
自从一线天遭遇伏杀之后,但凡崔述外出,崔勍便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陶令仪看向他,又将询问崔述的话,又问了一遍:“崔四公子可还记得,崔使君遭遇那些银匠行刺的时候,都是何人护在他的身边?”
崔勍想也不想,便答道:“我、卢琮,还有两个刀手。”
陶令仪刨根究底:“两个刀手叫什么名字?”
崔勍道:“周三刀和刘大勇,他们都是流亡的府兵,身手都很好。”
陶令仪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看回崔述。
崔述通过她的问话,已经听明白了:“接下来,如果我找卢琮、周三刀和刘大勇询问,他们就会说出更多的人。最后,尽管我不知道每一个刀手名字,只要我顺着问下去,我依旧能得到一份完整的名单。甚至,我还能知道那冤死的二十余个铁匠,都是死在谁的手里。即便询问的过程中,有人撒谎,因为答案纵横交叉,我也可以得到正确的答案。”
将此方法用到前往香果树群落的人身上,自然而然,他就可以找到郑元方的同伙,或者那个同伙安插在他身边的内应。
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内应,撬开了他的嘴,再顺藤摸瓜,同伙是谁,也就不难找到。
这个方法,他也常用,只是从来没有如她一般,把时间划分成段。
崔述看向她的脑袋,真是一颗适合查案的好脑袋,什么样的法子都能想到。
江州府积压的案子不少,回头等手里的案子结了,可以问一问她,愿不愿意也来他的幕府……
崔述摇一摇头,打断了心底不切实际的想法。
其实陶令仪所说的方法,在现代刑侦当中,更多的还是用在监控调查上。
可惜这里没有监控,只能用笨办法,一个一个摸排了。
陶令仪不知道崔述所想,主动提议道:“我可以去黄岩寺办这件事。”
“不可。”崔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东林寺他都安排了人在半路行刺,黄岩寺必然也不会落下,且不说此行有多危险,你才刚醒过来,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我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陶令仪冷静道。
看他还是摇头,陶令仪干脆道:“崔使君能否先听我把话说完?”
崔述示意她说,不过表情却是一副不管她怎么说,他都不会同意的模样。
陶令仪并不受他的影响,自顾说道:“那部分书信是我找到的,松烟的腰牌也是我找到的,还有那些脚印,同样是我找到的。我的这些丰功伟绩,想必郑长史的同伙一定已经知道了。”
崔述插话:“就是因为他知道了,你才更不能去黄岩寺。”
陶令仪摇头:“崔使君说错了,就是因为他知道了,我才更应该去。你想一想,我这么厉害,我还刚昏迷苏醒,我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去了黄岩寺,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我有重大的发现!自然而然,我就可以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我的身上来,崔使君也可以借此机会,悄然前往东林村,我们分头行动!”
崔述心动了,这的确是一个当前处境下,绝好的法子。
别的不说,如果他是郑元方的这个同伙,即便一开始怀疑这是一个陷阱,看到她做的事后,也一定会心惊地赶到黄岩寺去阻止。
郑元方的同伙不可能个个都这么有本事,否则郑元方也不可能落到如今的境遇。
是以,他也可以设伏,拦在黄岩寺外,争取一举拿下他。
同时,还可趁此机会,秘密前往东林村,将早些时候她那些挑拨的话,亲自宣扬出去,借此一举端了私造作坊。
谢晦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跟着赞赏地点了点头:除了危险和她的身体问题,这真是一个好法子。
唯有谢临舟满脸的不赞同,她面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迹,根本顶不住这样的危险。可碍于崔述没有发话,他也不好贸然开口制止。
“你的身体……”到底还是破案的渴望占据了上风,崔述仔细观察着陶令仪青白的脸色,试探道,“能撑得住吗?”
陶令仪早料到他会答应,点一点头道:“我不会拿我的性命来开玩笑。”
“好。”崔述也不是个婆婆妈妈之人,既做了决定,当即便道,“我将十个银刀卫,还有二十个差役全调给你,再调看守谢家的十个县衙战兵,总共四十人护送你去黄岩寺,以保你的安危。”
他既要秘密前往东林寺,便不宜带太多的人。
陶令仪刚要应下,谢临舟先开了口:“我跟她一块儿去!”
这次,陶令仪刚要拒绝,谢晦又开了口:“他既想去,那就让他跟着一起去!”
陶令仪皱眉,“他的身子……”
谢晦笑了:“你病刚好,你去得,他自然也去得。”
行吧,陶令仪不说话了。
崔述本也不赞同谢临舟前去,但听谢晦都如此说了,也只得咽回劝解的话,干脆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跟着你们一起去黄岩寺,待审问片刻,再寻机离开。”
又将一些细节,或者可能遇到的问题都商量好之后,陶令仪同谢临舟共乘一辆马车,崔述独乘一辆马车,在十名银刀卫、二十名江州府差役及十名县衙战兵、十名谢家下人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去了黄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