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快两百步时,一块覆着苔藓的巨石赫然出现,阻断了几人前进的道路。
巨石上方的树冠比之别处,要稀疏不少。
光亮也就比别处充足。
陶令仪的眼力极好,隔着十余步远,就看到巨石上的苔藓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不由快走几步,打算越过春桃,走近一些,好看得更清楚。
哪知春桃的眼力也极好,听到她突然加快的脚步声,知道她是想到巨石上察看那片痕迹,便干脆抓了她的手,足尖轻点一下地面,带着她飞身上了巨石。
“你站着别动!”站到巨石上,看到苔藓上有不少独立且完整的脚印,陶令仪连忙拉住春桃的胳膊,制止了她要往旁避让的动作后,又迅速吩咐秋菱与拂云,“你们就在
许是少有人破坏的缘故,巨石上的苔藓极厚,从脚印破坏的深度来看,足有五到十厘米高。
也因为足够厚实的缘故,十余枚独立而完整的脚印保存得相当好。
其中较大的脚印上还可清晰地看到云头重台纹。
云头重台纹,是五品及以上官宦子弟才有资格穿的鞋底花纹。
在江州府,唯有刺史、别驾、长史、司马满足这个条件。
这脚印是谁留下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小一些的脚印,几乎平整,倒没有留下什么显眼的花纹。
虽然如此,陶令仪还是犯难了。
因为断案不能凭‘不言而喻’。
尽管这十余独立而完整的脚印,无论是从大小,还是从深浅,都可分辨出来是两个人的脚印。
但小姑娘不会去注意苏见薇和郑行之的脚码,陶令仪也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地方发现脚印,因而也没有注意过苏见薇的脚码。
想要判断是不是他们的,只能把这些苔藓弄回去比对,或者将人带过来现场比对。
把人带过来,显然不太现实。
带回去……怎么带回去呢?
按照《狱官令》规定,仅司法官员有权提取自然物证。
而她并非司法官员,甚至不是官员。
若私自挖掘,按照律令,得杖八十。
崔述自然不会罚她,但狗急跳墙的郑元方就说不准了。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陶令仪先问拂云:“苏见薇和郑行之都穿多大的鞋,常穿的又是什么样的鞋,你可知道?”
拂云想也没想,便答道:“郑二公子二、三月常穿的是云头重台纹乌皮履,长是九寸三分;苏小姐常穿的是菱格纹蒲草履,长是七寸三。”
为证明她的话可靠,拂云又道:“小婢曾替苏小姐给郑二公子缝过锦底,也曾为苏小姐纳过鞋。”
陶令仪再看十余枚脚印,大些的脚印无论是花纹,还是大小,都与她说的对得上。小些的脚印,也与她说的相差无几。
如无意外,这些脚印就是郑行之和苏见薇留下的了。
又一意外之喜!
只要把这些脚印提取回去,比对上苏见薇和郑行之的鞋底,再配合那块腰牌,即便没有那部分书信,也可定他们一个死罪了!
陶令仪压住兴奋,吩咐秋菱:“你速去将外面等候的银刀卫都带过来。”
等秋菱将银刀卫带进来,陶令仪先让春桃带她下巨石,又围绕巨石走了一圈,找到上下巨石的路径后,才走回来,吩咐秋菱与其中三个银刀卫:“这巨石上有很重要的证据,从即刻起,由你们几个负责看好它,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擅自上巨石,也不准擅自离开。”
又吩咐剩余的一个银刀卫:“你速回江州府告知崔刺史,这里发现了疑似苏见薇和郑行之的脚印,让他速速派人前来提取。”
银刀卫要走,陶令仪又叫住他,严肃提醒:“出去之后,先把我的话转述给谢伯父,让他也派人回去告知谢别驾一声。另外,回江州府的时候务必当心,尽量避免打草惊蛇。”
银刀卫离去后,陶令仪以巨石为中心,又朝四周看去,边看边问拂云:“每次私会,他们是同时抵达这里,还是有先有后?”
拂云也是极聪明的女子,虽然不知道巨石上有什么,但从陶令仪的反应来看,很容易就能猜到苏见薇和郑行之私会的地点就在巨石上面。
他们是来找那部分书信的。
而那部分书信,是苏见薇所藏。
想要藏那部分书信,就得避人耳目。
那么陶令仪问这话的意思,是想知道苏见薇有没有先郑行之来过这里。
“在湓浦口的时候,他们是各自抵达私会的地点。在香炉峰和这里,他们是在山脚汇合,再一起换乘同一辆马车,前往私会的地点。”拂云肯定地说道,“但三月二十五日,也就是苏小姐和郑二公子最后一次私会,苏小姐是独自来的这里。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后,郑二公子才匆匆赶过来。”
“郑二公子进了这里,郑二公子的长随还问过我们为何不等他们。”
三月二十五日……
这里光线昏暗,苏见薇并非胆大之人,独自一人,不可能会走很远。
陶令仪以巨石为中心,暂且划定了周围三十步远的范围为搜查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