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精灵哨兵的指引下,疲惫但眼中重燃希望火种的突围队伍,终于穿越了影牙要塞地下错综复杂的通道,从一处隐蔽的、位于银松森林深处的出口钻出。重见天日的感觉并未带来多少轻松,森林本身依旧弥漫着亡灵的腐臭和被遗忘者活动留下的痕迹,但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要塞内那令人窒息的诅咒氛围,也与紧追不舍的部落追兵拉开了距离。
与达利乌斯·克罗雷领主以及吉恩·格雷迈恩国王率领的吉尔尼斯主力残部的汇合,是在一片位于森林深处、易守难攻的高地上进行的。看到国王安然无恙,许多吉尔尼斯士兵激动得热泪盈眶,但很快,这种激动就被更加沉重的现实所冲淡——曾经骄傲的王国军队,如今只剩下这些伤痕累累、装备不整的残部,而他们的家园,仍在部落的铁蹄下燃烧。
临时营地的气氛凝重而压抑。当艾伦、莉亚德琳,尤其是暗夜精灵使者艾莉珊德拉·夜风,以及形态已然不同的塞拉·吉尔尼斯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更是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吉恩·格雷迈恩,这位以倔强和骄傲着称的国王,此刻仿佛苍老了十岁,但他那双灰色的眼睛依旧如同岩石般坚硬。他的目光在暗夜精灵和塞拉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克罗雷领主身上,带着询问。
克罗雷领主上前,简明扼要地汇报了突围的经过,重点提到了暗夜精灵的及时出现,以及他们关于“古老盟约”和狼人诅咒的惊人言论。
“……事情就是这样,陛下。”克罗雷沉声道,“暗夜精灵声称,我们视为诅咒的力量,有着古老的起源,并且……存在被引导和控制的可能。”
营帐内一片哗然。在场的吉尔尼斯将领和贵族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疑虑。
“控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嗤之以鼻,他指着塞拉,“看看她!那依旧是一头野兽!阿鲁高的诅咒怎么可能被控制?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们吉尔尼斯正是因为这种诅咒才四分五裂,才让部落有机可乘!”
“没错!这些尖耳朵凭什么插手我们内部的事务?谁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阴谋?”
“狼人是怪物!是灾难!我们必须清除他们,而不是……而不是考虑接纳他们!”
反对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充满了恐惧、偏见和失去家园的痛苦迁怒。塞拉站在众人目光的焦点,她能感受到那些视线中的排斥、恐惧,甚至仇恨。她体内的野兽本能地发出低吼,肌肉绷紧,但她紧紧攥着拳头,回忆着月光林地中的感悟,努力维持着那份来之不易的平衡。她没有退缩,而是昂起了头,金色的瞳孔平静地迎向那些质疑的目光。
“肃静!”吉恩国王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压下了嘈杂,他看向艾莉珊德拉,“暗夜精灵的使者,感谢你们在危难时刻的援助。但关于狼人……你需要给出更有力的解释。我的王国,我的子民,因此承受了太多的苦难。”
艾莉珊德拉·夜风上前一步,她的姿态不卑不亢,声音清晰而坚定:“格雷迈恩国王,诸位吉尔尼斯的领袖。我们并非否认狼人诅咒带来的痛苦与破坏。阿鲁高的魔法确实是一种亵渎的扭曲,它将荣耀的戈德林盟约变成了蔓延的灾难。”
她顿了顿,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塞拉身上:“但扭曲的力量,其根源并非纯粹的邪恶。在远古时代,狼神戈德林及其子民,是与自然平衡、与荒野守护紧密相连的存在。他们并非失去理智的野兽,而是驾驭狂怒、守护秩序的战士。暗夜精灵曾与他们立下盟约,共同对抗真正的黑暗。”
“你的意思是,我们吉尔尼斯的狼人,可以……恢复成那种‘守护者’?”吉恩国王的眉头紧锁,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并非恢复,而是引导和平衡。”艾莉珊德拉纠正道,“诅咒已经发生,无法抹去。但我们可以帮助像塞拉女士这样的个体,找到内心狂怒与理智的平衡点,让他们不再是被诅咒奴役的怪物,而是掌控自身力量、意志清醒的战士。这需要严格的训练,坚定的意志,以及……一个被接纳的环境,一个值得守护的目标。”
她的话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即使可能,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他们?”老将军再次质疑,“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塞拉上前一步。她知道,仅仅依靠暗夜精灵的解释是不够的,她必须自己站出来。
“陛下,诸位大人。”她的声音依旧带着狼人特有的嘶哑,却异常清晰和冷静,“我理解你们的恐惧和怀疑。我……我也曾恐惧自己,憎恨这具躯体。我目睹过同胞在诅咒下失去理智,互相撕咬,那景象如同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