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银会？”
凌握着水晶杯的手指稳住了，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意外，随即是丁点了然和无奈混合的表情。他没有否认，因为对方显然已经确认了。
“陈女士的消息果然灵通。”凌承认道，语气里带着点被“抓包”的坦然，“确实去了一趟。初来乍到，手头有些技术想变现，换点拍卖会的入场券。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审查流程……比预想的严格。”
他轻描淡写地将重点引向“流程严格”，而非“审查内容”。
索菲亚·陈暗金色的眼眸注视着他，那目光并不锐利，却有种穿透性的平静。她仿佛在掂量他话语里的虚实，几秒后，才缓缓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秘银会的‘老古董’们总是过分谨慎，尤其是涉及……某些敏感历史时期遗产的时候。”她放下杯子，侍者立刻上前，为两人分派前菜，一种摆盘精致、散发着清甜香气的半透明胶质食物，点缀着细碎的发光孢子。“不过，谨慎也意味着他们认可价值。看来林先生掌握的‘技术’，颇有分量。”
她没有追问具体是什么技术，但这句评价本身，就暗示了她可能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了一些评估的层级。
“分量谈不上，只是一点取巧的发现。”凌拿起餐具，动作不算熟练，但足够镇定。他尝了一口前菜，口感清爽，带着奇异的能量感，显然不是普通食物。“能换点灵晶应急就好。”
“应急？”索菲亚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为了后天的‘星海珍珑’？让我猜猜……Lot-77的基因化石，还是Lot-42的破旧星图仪？”
凌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对方连他们具体关注哪件拍品都一清二楚。这种情报渗透力，已经不是简单的“消息灵通”能形容了。
“陈女士对我们真是关注备至。”凌咽下食物，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投资总是需要跟进项目进展的，林先生。”索菲亚坦然接受了他的暗指，“锈蚀星那一步，我看到了你们的‘潜力’和‘特殊性’。而现在，你们来到了更大的舞台，接触了更核心的拍卖品，甚至引起了秘银会‘遗产关联审查’的注意……这让我对当初的判断，更有信心了。”
她的话像是一层层剥开洋葱，越来越接近核心。
“潜力？特殊性？”凌重复着这两个词，摇了摇头，“我们只是一群运气不好，又不想认命的逃亡者罢了。在锈蚀星是，在这里可能也是。”
“过谦了。”索菲亚轻轻摆动了一下戴着戒指的手，那复杂的花纹在柔光下流转，“能从‘寂灭之扉’那种地方活着出来，带走的可不仅仅是‘运气’。我收到的零星情报显示，那座上古监狱最后发生了剧烈的能量湮灭，波及范围不小。而几乎就在同时，你们出现在了永恒集市的航线上。”
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凌脸上，这次少了些慵懒，多了些探究的意味。
“监狱里发生了什么，林先生？或者说……你们从那里，带出来了什么？”
问题终于抛了出来，直接，尖锐，指向他们最大的秘密之一。
餐厅里安静了一瞬，只有极其细微的背景音乐流淌。下方的永恒集市如同倒悬的星河，无声闪烁。
凌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他在拖延时间，整理思绪。否认？对方显然掌握了一定依据。含糊其辞？可能会被视作心虚或缺乏诚意。但全盘托出？绝不可能。
“监狱里发生了一场爆炸，核心能源过载。”凌选择说出部分事实，这是无法掩盖的，“我们运气好，在彻底崩塌前找到了一条旧通道，逃了出来。至于带出来了什么……”
他抬起眼，迎向索菲亚的目光：“一些伤痕，一些教训，还有对‘上古寂灭王朝’更直观的……厌恶。那地方是个坟墓，陈女士，里面只有死亡和疯狂。我们带走的，只有逃出来的这条命。”
他刻意将“带出来”的东西定性为无形的感受和认知，避开了具体的“物品”。
索菲亚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她没有立刻反驳或追问，似乎在消化他的话，也在判断其中真假比例。
“厌恶……很强烈的情绪。”她缓缓开口，“但也能转化为动力。你们在寻找修复‘损伤’的方法，对吗？所以才对基因化石那么感兴趣。那星图仪呢？也是为了寻找什么？”
她在试图将线索串联起来：监狱经历→需要修复→关注基因化石→关注星图仪。
逻辑很通顺，也部分接近真相。
“星图仪只是顺手看看。”凌没有完全否认对基因化石的兴趣，这反而更真实，“破损成那样，估计没什么用。但万一……上面有点关于‘漂游深渊’或者某些特殊星域的旧标记呢？我们总得为以后打算。”
他主动提到了“漂游深渊”，这是一个试探。他想知道索菲亚对这个名字的反应，以及她手中可能掌握的线索。
果然，索菲亚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