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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漠北。
持续的干旱曾是这片土地除战争之外的另一重磨难。然而这一日,天空忽然积聚起厚重的、饱含水汽的乌云。没有狂风,没有雷电,甘霖就这么安静地、绵密地洒落下来,滋润着干裂的土地。
奇迹般地,那些早已干涸多年的河道,开始有细流重新涌动,只是涓涓细流,逐渐汇聚,发出淙淙的欢唱。枯黄的草甸重新泛起绿意,仿佛大地久病初愈,开始恢复生机。
更令人称奇的是,当甘霖渐歇,天边出现了一道横跨苍穹的绚丽彩虹。而那道彩虹的两端,竟奇异般地各自悬挂着一轮明日与一弯浅月!日月同辉,光耀大地,将一种神圣而和平的光辉,洒向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
这“虹桥贯日月”的异象,被草原牧民视为长生天赐予的吉兆,象征着战争阴霾的彻底消散与真正和平的降临。史官亦在地方志中记下这罕见的天象,虽未明言关联,但时间点恰好与草原战事平息后休养生息的繁荣期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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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回到当下,明军退去后的临时营地。
篝火旁,陈潇将最后一叠“雷霆炮垒”的核心设计图,毫不留恋地投入火焰之中。图纸在火舌的舔舐下迅速卷曲、焦黑,化作飞灰,连同他那段追求以杀止杀、以暴制暴的偏执岁月,一起埋葬。
他转向辛诚,脸上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平静,还有一丝历经沧桑的疲惫。
“辛诚,”他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我一直未曾明说我的来历……并非不愿,而是连我自己,也常常觉得荒诞不经。”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仿佛穿越了时空:“我只记得,那日不过是寻常傍晚,我去街角的便利店,想买个红豆面包当宵夜。推开玻璃门时,无意中瞥见玻璃上映出的夜空……似乎有流星雨划过,异常绚烂。然后……便是脑后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已身在此间,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这个秘密埋藏在他心底太久,此刻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解脱感。
辛诚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惊诧。他怀抱已经醒来的女儿,手指轻轻拂过婴儿柔软的脸颊,沉吟片刻,缓缓道:
“天地之间,自有其‘气’之运行,自成格局,周流不息。然天道有常,亦偶有变数。或许……此世之‘气’局,在某些方面有所倾颓,有所缺失,需外力以补。你那世界的‘知识’,你这个人本身,便是被这冥冥中的天地气运,所选中的‘弥补’之物。故而引你跨界而来。”
他的目光清澈而睿智,看向陈潇:“然,物是死物,人是活人。这‘弥补’之法,用于征伐杀虐,还是用于滋养众生,其选择之权,其运用之心,终究……在你。”
陈潇怔住了,反复咀嚼着辛诚的话——“天地有‘气’局,或为补此世之缺,引你而来。然用法在你,心在你。”
许久,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将最后一丝执念也随这口气呼出。他看着辛诚怀中那个正好奇地抓着他父亲衣襟的婴儿,又看了看远处正在协助救治伤员的沈青棠,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释然、甚至带着些许温暖的微笑。
“我明白了。”他轻声道,“从今往后,这双手,这只为创造与滋养。”
火焰依旧在燃烧,吞噬了过去的偏执,也照亮了前行的路。夜空之中,繁星点点,仿佛在默默见证着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与一个灵魂的真正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