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那日,天色微熹,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京城。通惠河码头上,已是人影绰绰。辛诚一行人的车马辎重陆续装船,即将沿运河南下。
辛诚与沈青棠并肩而立,望着忙碌的仆役和已然登船、井然有序的青棠卫。秦烈焰则抱着她那柄心爱的长刀,靠在船舷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周围,实则警惕着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她今日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绯色骑射服,更衬得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此去江南,山高水长,辛兄,沈姐姐,秦姑娘,一路珍重。”
一个平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众人回头,只见陈潇不知何时已到了码头。他依旧穿着那身绯色官袍,显然是刚下朝,或是直接从工部衙门过来。晨风吹拂着他略显宽大的袍袖,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眼底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陈兄。”辛诚迎上前,拱手道,“何必亲自来送。”
“理应如此。”陈潇淡淡道,目光扫过即将启航的船只,以及船上那些精干的青棠卫,最后落在辛诚脸上,“杭州府事务繁杂,辛兄此去,任重道远。”
“尽力而为罢了。”辛诚微笑,“陈兄身在工部,亦是重任在肩。望你我各自努力,不负初心。”
“初心……”陈潇轻轻重复了一遍,不置可否,转而看向沈青棠和秦烈焰,微微颔首致意,“沈姑娘,秦姑娘,一路顺风。”
沈青棠敛衽还礼:“陈大人留步,京中诸事,亦请多加保重。”
秦烈焰则抱拳回礼,爽快道:“陈书生,在工部好好干,说不定哪天我们用的刀剑,就是你督造的呢!”她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但话语出口,看着陈潇那古井无波的脸,自己反倒先觉得有些没趣,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陈潇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对辛诚最后说了一句:“若有需,可来信。”
辛诚郑重颔首:“彼此彼此。”
简单的告别,没有过多的寒暄与不舍。两人都知道,自这道圣旨下达起,他们便已踏上了不同的道路。一个要去直面最基层的民生百态,一个要陷入最顽固的官僚体系。前路何方,殊难预料。
辰时正,船队缓缓驶离码头。辛诚与沈青棠站在主船的甲板上,向着岸边的陈潇挥手作别。陈潇的身影在薄雾与渐远的距离中,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一个模糊的红点,消失在视野尽头。
船入运河主干,速度渐渐快了起来。两岸的田野、村庄在晨光中舒展开来,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长卷。离开了京城的喧嚣与樊笼,天地仿佛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然而,船上的气氛,却并非全然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