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长老静静听完,良久才开口:“老朽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感知林默小友的状态。他体内那股力量……非生非死,非有非无,更像是某种……‘约定’。”
“约定?”
“老朽年轻时,曾听师门长辈讲过一个典故。”青木长老缓缓道,“上古有神匠铸剑,剑成之日,以自身精血为引,与剑定下契约:剑护苍生,苍生养剑。剑若饮无辜之血,则契约破,剑断人亡。”
苏婉心头一动:“您是说他体内的力量,也类似这种契约?”
“或许更为复杂。”青木长老望向远方的天空,“老朽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既是他,又不是他。它需要他这个‘载体’,但也在慢慢改变他。若能找到契约的‘条款’,或许就能找到让他恢复,甚至掌控那股力量的方法。”
“可是‘条款’在哪里?那个‘源点’吗?”苏婉追问。
“老朽不知。”青木长老摇摇头,“但老朽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正在……等待什么。”
从青木长老那儿回来,苏婉脑子里乱糟糟的。契约、条款、等待……这些玄乎的概念和冰冷的科学数据搅在一起,让她理不出个头绪。
傍晚时分,她照例去医疗中心。小七今天做了个新的手工——这次是个用废弃电路板拼成的小房子,歪歪扭扭的,窗户的位置还镶了两颗小灯泡,接上电源后会发出微弱的光。
“林默叔叔的房间里太暗了。”小七认真地说,“我想给他做个有灯的房子。”
苏婉接过那个粗糙但用心的小房子,鼻子有点发酸。她把房子放在林默床头的仪器台上,和之前那个小人并排摆着。
“小七又给你做礼物了。”她坐在床边,握着林默的手,“青木长老说,你体内的力量可能是一种‘契约’。我在想,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得找到签订契约的‘甲方’,才能知道怎么修改条款?”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可是‘甲方’是谁?那些制造了月球灾难的东西吗?还是……更古老的存在?”
林默没有反应,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秦风的新部队训练得很苦,雷峰那家伙把几个新兵训哭了。杰克还在和技术部较劲,因为人家又看上了他新做的能量耦合器。”苏婉一件件说着,“伊芙和马库斯差点在实验室打起来,为了一个数据模型的优先级——伊芙觉得应该先破解‘源矿’的污染机制,马库斯坚持要先找到‘孵化者’的控制原理。”
她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你看,你不在,这帮人都要翻天了。所以你赶紧醒过来管管他们吧。”
就在这时,床头那个小房子上的两颗小灯泡,突然闪烁了一下。
很微弱,很快,几乎像是电路接触不良。但苏婉注意到了——那两颗灯泡的闪烁,和脑波监测仪上突然出现的那个微小波动,是完全同步的。
她屏住呼吸,盯着灯泡看了很久。没有再闪。
但刚才那一瞬间的同步,她确定不是错觉。
走出医疗中心时,基地的模拟夜幕已经彻底降临。训练场那边还有人在加练,机库的焊接火花在夜色里格外醒目,实验室的灯光也还亮着——伊芙肯定还在跟数据较劲。
苏婉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这座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笨拙而坚韧的人类堡垒。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战斗着,为了活下去,为了弄清楚真相,为了把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拉回来。
她知道前路还很长,危险还很多。那些异常的能量波动不会无缘无故出现,那艘银色舰船也不会就这么消失。青木长老说的“等待”,让她莫名地心悸。
但至少今晚,看着床头那盏小房子发出的微弱灯光,她愿意相信——林默也在努力,他听得见,他在回来的路上。
这就够了。
明天还有更多实验要做,更多数据要分析,更多谜题要解开。但今晚,就让她相信这一小会儿。
夜风吹过走廊,带着机库里金属和润滑油的味道。远处传来秦风喊口令的声音,雷峰的骂娘声,还有小七在宿舍里跟其他孩子玩闹的笑声。
生活还在继续。战斗也是。
而他们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他真正睁开眼睛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