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弱阳性(1 / 2)

“弱阳性”三个字,如同最终判决,重重砸下。帐篷内污浊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时间也停滞了。那两名持枪士兵的手指明确地搭在了扳机护圈上,枪口微微抬起,对准了无法移动的林默。周围其他伤员的呻吟和呜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他自己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咚咚咚,撞击着耳膜。

军医的眼神透过起雾的护目镜,冰冷而戒备,像是在审视一个即将爆炸的危险品。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还亮着,那代表着“感染”的数据如同烙印,灼烧着林默的视线。

短暂的死寂后,林默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意外的平静:“弱阳性……意味着什么?确定会变异吗?”

军医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停顿了一下,才冷硬地回答:“意味着病毒已经在你的体内复制。弱阳性只是初期,根据现有数据,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弱阳性携带者会在几小时到二十四小时内转为强阳性,并出现攻击性症状。”

百分之九十。近乎死刑。

“还有百分之十呢?”林默追问,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渺茫的希望。他是医生,知道医学上从无绝对。

“那百分之十,要么是检测误差,要么……”军医的语气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松动,但很快又变得强硬,“要么是极其罕见的无症状携带者,或者病毒在体内发生了未知变化。但目前,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例弱阳性自行转阴或保持稳定的案例。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你必须被转移到高度隔离单位进行观察。”

高度隔离单位?听起来和那个“处置区”不会有太大区别。

“如果我拒绝呢?”林默的目光扫过那两支黑洞洞的枪口。

“你没有选择。”军医的声音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根据《紧急状态法》和最高指挥部命令,所有确认及高度疑似感染者,必须强制隔离。如有反抗,视同变异体处理。”

视同变异体处理——格杀勿论。

林默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充满消毒水和绝望味道的空气。反抗是徒劳的,他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只剩下死寂的妥协。“我需要止痛药,我的腿……”他试图争取一点微不足道的fort,或者说,拖延一点时间。

军医对旁边一个医护兵示意了一下。很快,一针镇痛剂注射进了林默的胳膊。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腿部的剧痛稍微缓解了一些,但大脑却变得更加清醒,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愈发清晰——包括那两名士兵丝毫未放松的警惕,以及其他隔离者投来的、混合着恐惧和排斥的目光。

他被两名士兵从行军床上架起来,粗暴地拖向帐篷深处那个用厚帆布隔开的“处置区”。每靠近一步,那股血腥和死亡的气息就浓郁一分。

帆布帘子被掀开,里面景象让林默胃里一阵翻腾。空间比外面更小,灯光昏暗,只有几张空着的、沾满污渍的担架床,地上甚至能看到未能完全擦拭干净的黑红色痕迹。角落里堆着几个黑色的、厚实的裹尸袋。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这里不是观察室,根本就是停尸房和处决台的结合体。

他被扔到一张冰冷的担架床上。士兵迅速用更强的束缚带将他的手腕、脚踝和腰部死死固定在床架上,确保他完全无法动弹。

“在这里等着。会有专人……来处理。”军医丢下这句话,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污染,迅速带着士兵退了出去。

厚实的帆布帘子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大部分光线和声音,只剩下头顶一盏昏暗摇曳的应急灯,将他孤独的身影投射在肮脏的帆布墙上。

绝对的寂静和孤独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甚至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不,不仅仅是自己的。

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隔壁区域(可能就是之前的“重点观察区”)那个不断抽搐的人发出的、细微的肌肉痉挛声;能听到远处帐篷入口士兵走动时装备摩擦的轻响;甚至能隐约听到更外面,夜风吹过铁丝网发出的呜咽。

这种超常的感知让他更加毛骨悚然。是镇痛剂的作用?还是……病毒?

他尝试活动手指,发现被束缚带勒住的手腕处,那种麻痒感变得更加明显了。不仅仅是手腕,胸前那几道早已结痂的抓痕也开始发烫、发痒,仿佛

恐惧攫住了他。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挣扎,想要抓挠那些发痒的地方,但束缚带勒得极紧,粗糙的材质反而摩擦着皮肤,带来更多的刺痛和痒感。

“呃……”他发出痛苦的闷哼,额头再次渗出冷汗。身体内部开始泛起一种陌生的躁动,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感,仿佛血液的温度正在缓慢升高。

他猛地想起小张变异前的样子,想起那些感染者疯狂的姿态。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吗?失去理智,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不!绝不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停止无谓的挣扎。他是医生,他需要观察,需要理解!如果那百分之十的奇迹真的存在,他必须抓住它!

他集中全部意志,去感受身体的变化。躁动、低烧、感官增强、伤口异常痒痛……这些是变异的前兆,还是……身体正在对抗病毒?

时间在极度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帐篷外传来一阵压低的、急促的交谈声。是那个军医和另一个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