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馥海市归来,宁安的天气已彻底跨入了深秋。天空不再是夏日那种通透的蔚蓝,而是常常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洗般的灰白,显得高远而清冷。
阳光变得稀薄而珍贵,即便在正午时分,洒在身上也只剩下些许暖意,再无炙热之感。北风成了常客,带着凛冽的哨音,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四处飞舞。
山间的色彩愈发浓烈而斑驳,枫叶红得如火如荼,银杏金黄灿烂,而更多的树木则已落尽叶子,只剩下遒劲的枝干,如铁画银钩般指向苍穹,透着一股萧瑟的诗意。
空气已经转凉,早晚时分尤甚,呵出的气凝成白雾,窗户玻璃上常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听松居”内,地暖早已开启,将屋外的寒意牢牢隔绝,室内温暖如春。
生活回归了固有的节奏。沈屿依旧每日晨起锻炼,午后作画,夜晚或阅读或与王曼丽一起游戏闲聊。
王曼丽则完全沉浸在了《微微一笑很倾城》的创作中,灵感迸发,进度神速,常常在书房一坐就是大半天,偶尔卡文时,会拉着沈屿去山间散步寻找灵感。两人的日子平静而充实,弥漫着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温馨氛围。
这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才泛起一丝鱼肚白。寒气很重,草叶上覆盖着一层晶莹的白霜。沈屿和王曼丽如同往常一样,换好运动服,在半山别墅小区里面跑步热身。
冷冽清新的空气吸入肺中,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他们沿着熟悉的盘山道慢跑,脚下是干燥的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氤氲开。四周静谧无人,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林间发出清脆的鸣叫。
跑着跑着,他们不知不觉跑到了王曼丽原本那栋、拥有标志性蓝色屋顶的别墅附近。这栋别墅自上次被查封后,一直空置着,庭院疏于打理,杂草已有些枯黄,显得有几分落寞。
每次路过这里,王曼丽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和熟悉的蓝色屋顶上停留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那里毕竟曾是她名义上在宁安的“家”,承载过一些少女时代的记忆和与父母残存的联系。
但她从不多说什么,每次都是默默看上一眼,便加快脚步跑开,仿佛要甩掉那点莫名的惆怅。
今天也不例外。当她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那栋别墅时,却意外地发现,庭院似乎被人简单整理过,杂草被清除了一些,原本紧闭的窗帘也拉开了些许。她心中微微一动,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深想,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加速跑过。
就在这时,跑在她身旁稍前半步的沈屿,却缓缓停下了脚步。
王曼丽也跟着停下,有些不解地看向他:“沈老师,怎么了?”
沈屿转过身,面对着她,因为晨跑,他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呼吸均匀,目光沉静。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进运动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那串钥匙看起来很普通,上面挂着几个常见的钥匙和一个小区门禁卡。但在清冷的晨光中,钥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却显得格外清晰。
沈屿将钥匙递到王曼丽面前,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给你的。”
王曼丽愣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串钥匙,又抬头看看沈屿平静的脸,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给……给我的?这是什么钥匙?”
沈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旁边那栋蓝色屋顶的别墅。
王曼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脏猛地一跳,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她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沈屿,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沈老师……这……这难道是……?”
沈屿轻轻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他拉起王曼丽因为紧张和寒冷而有些冰凉的手,将那串还带着他体温的钥匙,郑重地放在她的掌心。
“这栋房子的债务关系已经理清楚了,产权清晰,没有任何纠纷了。”
沈屿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王曼丽的心上,“我把它买回来了。手续都办妥了。现在,它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