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皆可。但后者,似乎更能将这次鹭岛之行的意蕴延续得更完整、更深刻。
他合上文件夹,抬起头,看向一脸期待的林局长,点了点头,语气平和:“谢谢林局和文旅局的盛情。鼓浪屿一直想去看看,这样安排很好,麻烦你们了。”
林海洋局长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沈先生您能答应,是我们鹭岛的荣幸!我这就安排船送您过去!一切生活所需,岛上都会有人负责,您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这位小张,”
他指了指身后的助手,“他负责对接,绝对保证不打扰您的清静!”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沈屿回房取了简单的行李(他的大部分物品依旧精简),在林局长和小张的陪同下,乘车前往轮渡码头。
没有走游客通道,而是通过贵宾通道,登上了一艘早已等候的小型快艇。
快艇破开碧蓝的海水,向着那座笼罩在晨雾中、如同翡翠般镶嵌在海面上的小岛驶去。
海风拂面,鸥鸟盘旋。约莫二十分钟后,快艇在鼓浪屿一处僻静的私人小码头靠岸。
码头上,早已有一位穿着朴素、面相憨厚的中年人在等候,是文旅局安排的别墅管理员老周。
告别了林局长和小张(他们再三表示绝不轻易打扰),沈屿跟着老周,沿着一条蜿蜒向上、绿树掩映的石板小径步行。
路上几乎不见游客,只有偶尔传来的钢琴声和鸟鸣。
不过七八分钟,便来到了一处被高大榕树和繁茂花草环绕的院落前。老周掏出钥匙,打开一扇古朴的木门。
“沈先生,这就是‘听涛小筑’了。您看看还满意不?日常用品都备齐了,冰箱里有新鲜食材,我每天上午会来打扫一次,送些菜,您要是不需要,提前说一声就行。”老周话不多,但很实在。
沈屿走进小院。院子不大,但布置得错落有致,有石桌石凳,有花草盆栽,充满生活气息。小楼是两层结构,外墙爬满了常春藤。
推开门,室内是老旧但保养良好的木地板,客厅宽敞明亮,摆放着藤制家具和满满的书架,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水墨画。
最妙的是,客厅和楼上的主卧都带有宽敞的阳台,推开门,浩瀚的大海便扑面而来!
蔚蓝的海水近在咫尺,白色的浪花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有节奏的、舒缓的“哗哗”声。海风穿过阳台,带来湿润清凉的气息。
“这里很好,谢谢周师傅。”沈屿满意地点点头。这里的环境,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老周憨厚地笑了笑,留下钥匙和联系方式,便识趣地离开了。
沈屿将行李放在客厅,信步走到阳台上,凭栏远眺。天高海阔,帆影点点,对岸鹭岛市的现代化高楼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而此处,却仿佛被时光遗忘,只有海风、涛声、绿树与花香。一种真正的、脱离尘嚣的宁静感,将他缓缓包裹。
他深吸一口带着咸味和植物清香的空气,感觉心胸为之一阔。从喧嚣的市区酒店,转移到这处真正意义上的“世外桃源”,他的鹭岛隐居生活,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更深的层次。
接下来的日子,沈屿彻底融入了鼓浪屿的节奏。他每日的生活依旧规律,但内容更加丰富和贴近自然:
清晨,他在海浪声中自然醒来,沿着别墅后门的小径,走到无人的沙滩上慢跑或散步,看日出将海面染成金红色。
上午,他会在洒满阳光的客厅里看书,或者支起画架,对着窗外变幻的海景写生。这里的海,与酒店窗前看到的,感觉截然不同,更加原始,充满力量。
午后,他有时会小憩片刻,有时会探索岛屿。他避开龙头路等商业核心区,专走那些僻静的小巷,欣赏风格各异的万国建筑,聆听从老别墅窗内飘出的、若有若无的钢琴声。他发现了一处几乎无人的礁石滩,成了他新的垂钓点。
傍晚,他喜欢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就着一壶清茶,看夕阳沉入海平面,看对岸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撒了一把碎钻。
夜晚,岛上的游客散去,格外宁静。他有时会就着台灯写点东西,有时只是听着永恒的潮声,什么都不做。
老周果然守信,每日清晨送来新鲜蔬果和日用品后,便不再出现,将完全的宁静留给他。
沈屿仿佛成了这座岛屿的一个秘密居民,过着一种与世无争、天人合一的隐士生活。他甚至开始学着辨认岛上的植物,记录潮汐的时间,感受着这座小岛独特的脉搏与呼吸。
鹭岛市文旅局再未派人来打扰,只是偶尔通过老周转达一些节日的问候,分寸感拿捏得极好。这种“不打扰的温柔”,让沈屿感到十分舒适。
时间在这座仿佛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流淌得格外缓慢而深沉。沈屿的心境,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海浪冲刷与绿意浸润下,变得更加澄澈、通透、安稳。
他仿佛真的找到了一种理想的“躺平”状态——不是消极的逃避,而是积极的归隐,是在与自然和历史的对话中,重新定位自我,积蓄内在的力量。
鼓浪屿,这座钢琴之岛、万国建筑博览地,此刻对于沈屿来说,更像是一处精神的栖息地与心灵的修道院。
他的鹭岛之行,因这最后的“听涛小筑”,而画上了一个圆满而悠长的休止符。
前方的路依然在脚下延伸,但此刻,他只想在这片海涛声中,多停留一些时光,让灵魂得到彻底的休憩与洗涤。而这“隐逸新篇”的旋律,才刚刚开始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