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笑了笑:“下雨天,鱼口有时候反而好。而且,在这里看雨景,也很不错。”
这时,方婉秋的声音从室内传来,清柔地接了一句:“烟雨湄羽,确实另有一番味道。”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沈屿说话,内容超出了简单的客套。
沈屿有些意外,转头看向她。隔着玻璃和雨幕,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但声音很清晰。他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像一幅水墨画。”
方婉秋似乎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但这次短暂的、关于天气和景致的交流,像一根细小的线头,轻轻拉近了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距离。
后来,类似的简短交流渐渐多了一些。沈屿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方婉秋,是这家咖啡屋的老板兼唯一的咖啡师(复杂的意式咖啡都由她亲手制作)。
他也知道了服务员艾草是村里于老板的远房侄女,是店里唯一的服务员。方婉秋也知道了沈屿是来此地暂居、喜欢钓鱼的“旅人”,姓沈。
他们聊天的内容,大多围绕着湄羽村:哪种鱼最好吃,哪个季节的湖景最美,村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有趣角落,或者某本都看过的书。
话题琐碎而平淡,没有打探彼此的来历和过去,更像是一种基于共同环境的、礼貌而舒适的分享。
方婉秋的话始终不多,语调平缓,但眼神专注,能感觉到她是在认真倾听和回应。沈屿也习惯了这种节奏,享受这种不逾矩、不炙热,却令人放松的互动。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近乎隐居的湖畔生活中,沈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自在。
他不必扮演任何角色,不必应对任何纷扰,只需要做自己——一个安静的钓鱼人,一个喜欢咖啡和阅读的旅人。
而方婉秋,似乎也是同类人,她经营着这间看似“不切实际”的咖啡屋,更像是在守护一片属于自己的精神净土。
有一天下午,沈屿钓到一条罕见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泽的鳜鱼,心情颇佳。艾草兴奋地拿进去给方婉秋看。
方婉秋仔细端详了许久,难得地走到玻璃走廊边,对沈屿说:“这是‘彩虹鳜’,很少见的,说明这片湖水保护得很好。”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欣慰的光。
“是啊,希望一直这么好。”沈屿看着水中悠游的鱼儿,轻声说。那一刻,两人似乎对这片湖水的未来,有了一种无声的共识。
夕阳西下,沈屿通常会收竿离开。离开时,他会对店内的方婉秋点头示意,方婉秋也会回以淡淡的微笑。没有多余的告别,一切自然而然。
回到于老板的民宿,吃着用自己钓的鱼做的晚餐,沈屿会觉得这一天过得充实而圆满。
湄羽村、湖畔咖啡、垂钓、还有那位安静而神秘的老板娘方婉秋……这些元素共同构成了他当下生活的全部。简单,却丰盛。
他并不知道方婉秋为何会选择在这里开一家注定客源稀少的咖啡屋,也不想去探究。
他只知道,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能有这样一处安宁的栖身之所,能有这样一位静默却和谐的“邻居”,是命运的一份馈赠。
他的湄羽村“躺平”生活,因为这家咖啡屋和它的女主人,而变得更加完整和值得回味。
前方的路还长,但至少此刻,他愿意沉浸在这片湖光山色与咖啡香交织的静谧时光里,享受这份难得的、与知音(哪怕是静默的)共处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