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了仍沉浸在极光震撼与兴奋中的肖诗雅,沈屿回到自己那间安静的小屋。旅馆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以及远处隐约的犬吠。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肖诗雅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以及刚才那份因奇迹降临而激荡的、尚未完全平息的悸动。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凛冽却清新的寒气瞬间涌入,驱散了屋内的暖意。夜空如洗,深邃的墨蓝色天幕上,繁星比之前更加璀璨夺目,银河横亘,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那场绚烂至极的极光盛宴,已然落幕,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如同一个短暂而华美的梦。但亲眼见证过那奇迹的人,心中却已刻下了永恒的印记。
沈屿望着那片刚刚上演过自然奇观的天空,心中一片澄澈。极光的出现,像是对肖诗雅执着等待的一种馈赠,也为她这次突如其来的北国之旅,画上了一个无比圆满的句号。他替她感到高兴,也为自己能分享这一刻而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
就在这时,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笃笃笃”,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犹豫。
沈屿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会是谁?老板娘早已睡下。他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去而复返的肖诗雅。
她已经换上了舒适的居家服,外面披着那件白色羽绒服,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脸上洗尽了铅华,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柔弱和……紧张?
“诗雅?还有事?”沈屿侧身让她进来。
肖诗雅走进房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也走到了窗边,和沈屿并肩站着,望向窗外那片繁星点点的夜空。
她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在寻找极光残留的幻影,又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怎么还不休息?明天还要赶早班机。”沈屿打破了沉默,语气平和。
肖诗雅转过身,背靠着窗沿,面向沈屿。她的眼神不再有刚才看极光时的狂热,而是变得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沈屿……有件事,我想……趁现在,跟你说清楚。”
沈屿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预感到她要说的话可能非同一般。他点了点头:“你说。”
肖诗雅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天后,此刻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局促不安。她沉默了几秒,再次抬起头时,目光直直地看向沈屿,清晰地说道:
“我们那个‘合约情侣’的关系……很快就要到期了。”
沈屿“嗯”了一声,这他知道。当初签订的就是有时限的协议,旨在帮他度过最初的舆论风波,也为肖诗雅维持一段时间的稳定形象。如今风波早已平息,协议到期是顺理成章的事。
肖诗雅顿了顿,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到期之后……公司那边,肯定会安排‘和平分手’的公关方案。但是……沈屿……”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异常坚定:“我不想……只是‘分手’。”
她抬起头,勇敢地迎上沈屿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沈屿,我们……要不要试试看……假戏真做?”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沈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瞳孔骤然收缩,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他完全没料到,肖诗雅会在这个时候,如此直接、如此大胆地提出这样的想法!
假戏真做?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他们之间那种基于合约、心照不宣的默契关系,转变为真实的、充满不确定性的男女感情!意味着他要从一个“合作伙伴”、“朋友”的身份,转变为“男朋友”!
意味着他平静的、自我掌控的“躺平”生活,将可能被一段复杂的、公开的、需要投入大量情感和精力的亲密关系所彻底打破!
无数念头在沈屿脑中飞速闪过。肖诗雅的优秀、美丽、才华横溢,他当然清楚。这段时间的相处,从豫章的“并肩作战”到漠城的“共候极光”,他们也确实建立起了超越普通朋友的信任和默契。
她在他面前展现的真实、脆弱和依赖,也并非虚假。如果说完全没有好感,那是自欺欺人。
但是……
沈屿的理智迅速压倒了瞬间的悸动。他太了解自己了。他骨子里渴望的是自由、是独处、是那种不受束缚、随性而为的生活状态。
他厌恶娱乐圈的纷扰,讨厌被过度关注,更害怕那种将个人情感暴露在公众视野下的压力。
一段真正的恋情,尤其是与肖诗雅这样的顶流明星的恋情,必将伴随着无休止的猜测、窥探、舆论压力和身不由己的配合。这与他追求的生活本质,是背道而驰的。
而且,他对“爱情”本身,也抱有一种近乎悲观的审慎。他见过太多聚散离合,包括李婉怡那不堪的过往,让他对建立长期的、稳定的亲密关系缺乏信心。他不想伤害肖诗雅,更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或感动,而最终辜负了她的期待。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肖诗雅紧紧盯着沈屿,眼神从最初的期盼,渐渐染上了一丝不安和失落,但她依旧倔强地等待着答案。
良久,沈屿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看向肖诗雅,语气温和却坚定:
“诗雅,”他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往常的“肖小姐”或“你”,“谢谢你的……勇气和信任。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尽量不让自己的话显得太过冷酷:“但是,我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我追求的是一种极致的简单和自由。我注定……很难成为一个合格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明星的男朋友。那意味着太多的责任、曝光和身不由己,那会让我窒息。”
他看到肖诗雅的眼圈微微发红,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还年轻,诗雅。你才二十五岁,事业如日中天,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性。你的舞台在聚光灯下,而我的归宿……可能更偏向于山水之间。我们的人生轨迹,现阶段……并不完全契合。你没有必要,现在就把未来‘下注’在我这样一个……不确定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