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头露出水面的瞬间，沈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岸上的人发出一阵惊呼和喊叫，有人扔下来一个带着绳子的救生圈。
沈屿一手紧紧抱住怀里软瘫的女人，另一只手抓住救生圈，被岸上的人七手八脚地拖了上去。
一上岸，沈屿也瘫倒在地，浑身湿透，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淌，冷得直打哆嗦。他顾不上自己，立刻看向被平放在地上的女人。
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即使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也难掩其惊人的美貌。
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像是被技艺最精湛的匠人精心雕琢过。身上穿的衣服料子看着就价值不菲，只是此刻也湿透了，紧紧裹贴着曲线玲珑的身段。
“还有气吗？”
“快，看看怎么回事！”
几个钓友围了上来，有经验的开始检查女子的脉搏和呼吸。
“有呼吸！心跳也有！”
“快，叫救护车啊！谁电话打通没有？”
“通了通了，说马上到！”
沈屿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和脱力。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腿一软，又坐了回去。
旁边一个好心的老哥递过来一条干毛巾，又把他刚才扔掉的t恤捡了回来。沈屿道了声谢，胡乱地擦着头发和身体。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迅速接手，对落水女子进行初步检查和急救。
女子咳出几口水，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发出微弱的呻吟，但眼睛还是没睁开。她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送进了救护车。
一个警察走过来，简单询问了沈屿和几个钓友事情经过。沈屿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下水救人的过程，没多渲染。
警察记录了一下他们的联系方式，尤其重点记了沈屿的，说后续可能还需要他配合调查，并表扬了他见义勇为的行为。
沈屿摆摆手，表示没什么。看着救护车和警车相继离开，水库边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截被撞断的护栏突兀地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事故。夕阳彻底落山，暮色四合。
沈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感觉鼻子有点塞。他收拾好自己那点可怜的渔具，鱼竿还好，折叠椅和桶都泡了水。
拖着疲惫冰冷的身体，骑上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二手小电驴，突突突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冷风一吹，他哆嗦得更厉害了。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那张苍白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啧，长得是真好看……就是有点倒霉。”他嘟囔着，“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回到家，一个四十平米左右的一居室，陈设简单，但被沈屿收拾得还算整洁——主要归功于他极简主义的“躺平”生活，东西少，自然不乱。
他冲了个热气腾腾的热水澡，把一身的河水味和寒气冲掉，然后煮了包加料十足的方便面，热气腾腾地吃下去，总算感觉活过来了。
关于救人的事，他并没太往心里去。穿越这种离大谱的事儿都经历了，救个落水美女，顶多算是平淡躺平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他甚至有点庆幸，还好今天去钓鱼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至于那女人的身份？他没兴趣知道。
非富即贵是肯定的，但那跟他这条咸鱼有什么关系？他只想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他还能继续扛着鱼竿去水库边瘫着。
第二天，沈屿果然又去了月亮湾水库。天气不错，适合钓鱼。他甚至还在老位置下竿。
水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那截断裂的护栏被临时用警戒线围了起来。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晒太阳，玩手机，看浮漂，打瞌睡。唯一的后遗症是，他好像有点感冒了，鼻子囔囔的，时不时要吸一下。
之后几天，一切如常。沈屿几乎要把那场惊心动魄的救援抛诸脑后了。
直到第四天下午。
他正瘫在躺椅上，一手拿着根烤肠，一手刷着手机。因为感冒，他精神不济，黑眼圈有点重，撸串的动作也显得有气无力。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像抽风了一样，疯狂震动起来，推送通知一条接一条，屏幕瞬间被各种新闻App的弹窗塞满。
爆！国民女神苏晚晴深夜密会神秘男子，地点竟在荒郊水库！#
惊爆恋情！影后苏晚晴与不明身份男子私下约会，举止亲密！#
有图有真相！苏晚晴疑似隐婚生子，孩子父亲竟是……#
沈屿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现在的小编，为了流量真是什么都敢编。苏晚晴？谁啊？听着有点耳熟……”
他顺手点开了一个标题最耸人听闻的推送。
加载出来的图片有点模糊，明显是长焦偷拍。背景是黄昏的水库边，光线昏暗。照片主体是一个瘫在折叠椅上的男人，穿着大裤衩和人字拖，手里拿着根烤串，正往嘴里送。
男人脸色有些疲惫，眼袋明显（感冒+没睡好），看起来有点邋遢。而照片的角落，隐约能看到一个披着毯子、被人搀扶着的长发女子的侧影，虽然狼狈，但那张侧脸……
沈屿嘴里的烤肠“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把图片放大，再放大，仔细看着那个瘫着的男人。
那件皱巴巴的t恤，那条骚气的沙滩裤，那张因为感冒和困倦而显得格外颓废的脸……
卧槽！这不就是我吗？！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心脏咚咚直跳。手指颤抖着点开评论区。
热评第一：“这男的是谁啊？看起来好挫！一脸肾虚样，配得上我们晚晴？”
热评第二：“地点是月亮湾水库？那天晚上确实有事故新闻，说是有车落水被救了……所以是晚晴出车祸了，被这男的救了？”
热评第三：“救人？我看是趁机接近吧！你看他那死鱼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肯定是想借机炒作！”
热评第四：“经纪人公司是死了吗？还不出来辟谣！晚晴怎么可能跟这种屌丝有关系！”
“……”沈屿觉得脑子嗡嗡的，比那天泡在冷水里还懵。他往下翻，各种猜测、辱骂、阴谋论铺天盖地。
有人扒出了他更清晰的正面照（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有人开始人肉他的信息。他的社交媒体账号（一个几乎长草的号）瞬间被攻陷，私信和评论数量爆炸。
国民女神密会神秘躺平男#这个词条，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赫然挂在互联网热搜榜首。
就在这时，他那个便宜智能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沈屿喉咙发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带着毫不掩饰厌恶和威胁的女声，语速极快：“是沈屿先生吗？我是苏晚晴小姐的经纪人，赵玫。”
沈屿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对方已经像连珠炮一样砸了过来：
“我警告你，不要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蹭上晚晴的热度！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你最好管住你的嘴，永远‘只是救人’，听懂了吗？如果你敢对媒体胡说八道一个字，或者心存任何不该有的妄想，我保证，会让你在这个城市上混不下去！”
对方的语气强势而刻薄，带着久居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沈屿一股火气猛地窜了上来。妈的，救了人还救出毛病来了？
他刚想怼回去，电话那头，却隐约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带着哭腔的年轻女声，倔强地打断了经纪人的话：
“玫姐！你不能这样！他救了我的命！我偏不要这样！我偏要公开！”
是那个落水女子的声音！原来她叫苏晚晴……国民女神？
电话被猛地掐断，只剩下忙音。
沈屿举着手机，僵在原地。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掉在地上的烤肠还散发着微不足道的热气。
他的躺平人生，好像从他把那个女人拖出水面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失控了。
公开？公开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屿抹了把脸，捡起地上的烤肠，扔进垃圾桶。然后，他重新瘫回躺椅上，望着天花板，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啧，这鱼……怕是钓不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