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馆西侧的量子计算展区光线偏暗，幽蓝的数据流在全息屏上流淌，像条穿梭在深海里的发光鱼群。
郁玖鸢站在一台模拟操作台前，指尖悬在半空，看着虚拟键盘上跳动的代码，忽然想起容笙寒偶尔会在深夜坐在书房，对着类似的界面敲打到凌晨。
他那时的侧脸总带着一种与平日温和截然不同的冷冽，睫毛在屏幕蓝光里投下细碎的阴影，像在进行一场无人知晓的暗战。
“在看什么？”谢哲成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手里的平板正记录着设备参数，“这台模拟器的量子纠缠稳定度能达到98.7%，在民用领域算是顶尖水平。”
郁玖鸢收回思绪，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下一串指令，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重组，形成一个复杂的三维模型：“稳定性是不错，但抗干扰能力太差。”
她调出干扰测试数据，红色的波动曲线刺目地横在屏幕中央，“稍微强一点的电磁干扰就会崩溃，华而不实。”
谢哲成的眼神亮了亮。
他知道郁玖鸢厉害，却没想到连量子计算都有涉猎。那些晦涩的参数在她口中变得简单直白，仿佛在谈论天气。
“你似乎对这些很熟。”他忍不住说。
“以前跟家里的技术团队学过一点。”郁玖鸢退出操作界面，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打发时间而已。”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落在林燕然眼里，却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他靠在旁边的展示柜上，看着郁玖鸢和谢哲成讨论着他听不懂的术语，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摆弄几个破代码吗？”他低声嘟囔，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两人听见。
郁玖鸢回头看他，眼底带着点笑意：“林干事要是感兴趣，我可以让技术部的人给你开个入门课。”
“谁要学这个。”林燕然别过脸，耳根却悄悄泛红，“我只是觉得，看这些冷冰冰的机器，还不如去楼下看机器人跳舞。”
“机器人跳舞的展区在b区，需要我给你指路吗？”谢哲成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调侃。
“你！”林燕然瞪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技术方面确实没什么底气，跟谢哲成这种从小泡在实验室里的天才比不了。
郁玖鸢看着两人之间幼稚的较劲，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谢哲成的冷漠外壳下藏着不易察觉的毒舌，林燕然的傲慢里裹着没长大的别扭，倒是难得的互补。
“走吧，去看智能交互展区。”她转身往出口走，“那里有能模拟情绪反馈的机器人，说不定合林干事的胃口。”
林燕然果然来了精神，快步跟上去：“真的假的？能有多智能？”
“去看看就知道了。”郁玖鸢的声音轻快，像在逗弄一只好奇的猫。
谢哲成看着她的背影，指尖在平板上顿了顿。
刚才她提到“家里的技术团队”时，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像是在隐瞒什么。
郁家的产业主要集中在金融和地产，什么时候涉足高科技领域了？
他打开私人数据库，调出关于郁家的资料，指尖飞快滑动，却没找到任何与科技公司相关的记录。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智能交互展区比想象中热闹。
一群孩子围着一个熊形机器人嬉笑，机器人能根据语音指令做出各种表情，甚至会讲冷笑话，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这就是你说的智能？”林燕然皱着眉，一脸不屑，“跟个玩具似的。”
“别小看玩具。”郁玖鸢走到一个人形机器人面前，它的外形做得和真人几乎无异，正和一位老人下棋，“看这个。”
她在机器人面前站定，屏幕上立刻跳出一行字：检测到新用户，正在分析情绪状态……
几秒钟后，机器人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这位小姐看起来有些心事，需要聊聊吗？”
林燕然嗤笑一声：“还真会装模作样。”
郁玖鸢没理他，只是看着机器人的眼睛：“你觉得我有什么心事？”
机器人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在进行复杂的计算：“根据你的微表情和语音语调分析，你此刻的情绪状态为‘轻微焦虑’，大概率与‘信任’相关。”
郁玖鸢的眼神冷了下来。
“胡说八道什么。”林燕然上前一步，挡在郁玖鸢面前，“一个破机器懂什么。”
机器人似乎被他的语气激怒了，屏幕上跳出一个愤怒的表情：“请不要对我进行语言攻击，我正在进行专业的情绪分析。”
“分析你个头！”林燕然伸手就要去按机器人的电源键，却被谢哲成拦住。
“别胡闹。”谢哲成的语气严肃，“这是展会展品，弄坏了要赔偿。”
“我赔不起吗？”林燕然梗着脖子，却还是收回了手。
看着两人之间的拉扯，郁玖鸢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她转身往外走，机器人还在身后喋喋不休地分析着她的情绪，那些冰冷的算法试图解读人类最复杂的情感，可笑又可悲。
就像她试图用系统面板上的好感度来衡量眼前这些人对她的“驯服程度”，何尝不是另一种自欺欺人？
“怎么了？”谢哲成追上来，注意到她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郁玖鸢摇摇头，“只是觉得这些机器人很吵。”
她的目光落在展区入口处，忽然顿住。
苏明宇正站在那里，手里端着杯咖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看到她注意到自己，苏明宇举起咖啡杯，遥遥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休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