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带滑落,露出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眸,那是一种深邃近乎妖异的紫色,瞳仁深处仿佛有漩涡流转。
在对上皇帝视线的一刹那,黄埔景宸只觉心神一恍,似要被吸入其中,他立刻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敢直视太久。
心头无名火起,夹杂着一丝被冒犯的惊悸。他随手抄起御案一侧用以惩戒的细韧藤条,刚欲举起挥落。
“皇上…”
一个温柔似水,带着些许缥缈的女声倏然响起,如同春风拂过冰面。
这声音……黄埔景宸浑身剧震,拿着藤条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声音——他已故的容德皇后!
“转过身去!”皇帝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慌乱,是对端木熙的命令。
在端木熙依言转身的刹那,黄埔景宸已迫不及待地回头,贪婪地望向那思念入骨的身影。
只见朦胧的光影中,容德皇后一袭宫装,容颜依旧温婉秀美,正含笑望着他,目光一如往昔般充满爱怜与包容。
“你……你都不来梦里看看朕……”他声音哽咽,带着帝王的脆弱,想上前将那人拥入怀中。
容德皇后却微笑着向后轻退一步,身影似乎淡了些许:“皇上,人鬼殊途,太靠近臣妾,会折损您的寿数的。”
可他哪里顾得上这些,执意上前,伸手欲触。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碰到那抹衣袂的瞬间,眼前的身影如同水中泡影,倏然消散,无影无踪。
黄埔景宸猛地回头,只见端木熙已重新系好了白色丝带,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你……”巨大的失落和被看穿软弱的愠怒交织,他气得再次抄起藤条。
而端木熙也极其识趣,默默摊开手掌,伸向前方。
“啪!啪!啪!”
藤条带着风声,重重地落在掌心,连续三声,清脆响亮,毫不容情。端木熙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打也打了,见也见了。臣,告退。”
话音未落,他已行礼,随即转身,步伐略显匆忙地退出了御书房,根本不等皇帝应允。
“你……!”黄埔景宸指着他那迅速消失的背影,气得手直发抖。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最终狠狠地将那根藤条掷了出去,撞在朱红殿门上,发出一声闷响,徒劳地滚落在地。
将军府·偏厅
侍女奉上清茶后便悄然退下,厅内只余端木渊与东方昊二人,气氛却略显凝滞。
东方昊端起茶盏,并未饮用,只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盖眸中的复杂神色:
“端木兄,今日朝堂之上,何至于此?先皇赐婚在前,你动用玄铁令在后,这是将我东方家,将毓儿,置于炭火之上啊。”
端木渊并未急于辩解,他目光沉静,缓缓道:“东方兄,你我征战多年,也曾有过过命的交情。我端木渊的为人,你应当清楚。若非情非得已,我绝不会行此看似逼迫之事。”
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欧阳家拿着先皇赐婚的由头,在朝堂之上公然提亲,其意不言自明,是要借势压人,让我等无从反对。若我今日不争,难道眼睁睁看着毓儿嫁入欧阳府,从此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