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铁锈和尘埃味道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带不来丝毫氧气,只有一种沉坠的窒息感。
他站在由祖辈债务堆砌而成的荒谬金山之下,左手是宣告他个人破产和永劫惩罚的现代冥府账册,右手是这一切罪恶源头的、来自百年前的亲笔借据。
身前身后,皆是无底深渊。
“原来……是这样……”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裂痕在扩大,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骇、荒谬、冰冷愤怒乃至一丝难以察觉的绝望的神情,终于冲破了那层面具,清晰地浮现出来。
但下一秒,那丝裂痕又被一种更加极端、更加偏执的冰冷强行覆盖、冻结。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是看向眼前的账册和借契,而是穿透了安全屋厚重的墙壁,投向未知的、被诡异笼罩的末世深处。
眼底深处,那最初弥漫开的寒意并未消散,反而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更为骇人的、近乎疯狂的冷静。
预支?
透支?
罪孽?
他扯动嘴角,形成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冰冷扭曲的弧度。
“那就……”
“再多预支一点。”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
“直到……”
“能把债主,也一起买下来为止。”
空气净化器死寂无声。安全屋内,只有那本悬浮的冥府账册散发着不祥的血光,以及林渊手中那张百年借契仿佛在无声尖啸。
预支阳寿,死后永劫,殃及三代……这些词汇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缓缓收紧。但极致的恐惧和荒谬过后,一种更极端的东西从他骨髓深处渗了出来——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彻底抛弃所有侥幸、不顾一切的疯狂。
“预支?”他盯着账册上那沸腾的“即刻”二字,嘴角那个冰冷扭曲的弧度愈发明显,“那就预支个够。”
他猛地转身,不再是看向那两样索命的东西,而是面向那座占据了安全屋绝大部分空间的、由万亿冥币堆砌而成的昏黄山峦。
之前,他使用这些冥币尚算“节制”,每一次兑换都带着一种试探和评估。但现在,不需要了。这些都是债,是早已标好价码、押上了他一切乃至血脉亲缘的诅咒之财。花一分,债高一分,但那又如何?既然已经永劫沉沦,那就在沉沦之前,用这该死的债,撕开一条路来!
他走到冥币山前,伸出手,不再是抽取一小叠,而是直接插入了那堆积的纸币深处。粗糙的纸边刮过他的手指,带着陈旧的灰尘和冰冷的触感。
他抓出厚厚一大捆,面额是骇人的“壹佰亿圆”,粗略一看,这一捆怕是就有上千张。
没有仪式,没有咒语,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本账册上瞬间疯狂跳动的欠债数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