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殿的穹顶星河在崩塌。
碎裂的星辰化作流火,裹挟着毁灭的气息砸向楚天和月天姬。两人一前一后,冲入殿堂侧翼一条狭窄的星辉甬道。身后,是守墓人濒死前的咆哮和整座神殿的哀鸣。
“这边!”月天姬的声音冷静依旧,她的手按在墙壁上,指尖流淌的月华之力激活了隐藏的机关。一块石板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幽深隧道。
隧道里没有光,只有刺骨的寒意和潮湿的水汽。楚天捂着流血的肩膀,残碑印记的金光已经黯淡下去,过度催动血脉的后遗症让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你撑得住吗?”月天姬回头,月光石般的眸子里映出楚天苍白的脸。
“死不了。”楚天咬着牙,将月魄珠从怀里掏出,交给她,“这个,你先收着。它现在不稳。”
月天姬接过珠子,入手温润。她催动月神血脉,珠子表面的光华渐渐平息,不再像刚才那样狂暴。无数关于长生殿主的零碎信息流入她的脑海,让她脸色愈发凝重。
“他不是在收集九荒生机,”她低声道,“他是在用九荒做熔炉,锻造一件能承载他意志的‘神器’。玄黄只是他的锻造锤。”
楚天心中一凛。这个认知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可怕。玄黄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狂热信徒,而真正的敌人,其目标远比单纯的永生更加疯狂。
隧道的尽头是一处被遗忘的月神祭坛。祭坛中央有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蒙尘,却依旧能映照出两人狼狈的身影。
“这是……”楚天走近,残碑印记再次有了反应。
“回溯之镜。”月天姬道,“可以映照出此地发生过最强大力量波动的景象。”
她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月华,轻轻点在镜面上。
镜面如水波般荡漾,一幅画面缓缓浮现。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月神始祖坐化于此。她的遗蜕化作漫天星辉,融入殿堂。但在她逝去前,曾与一个黑衣人对峙。那人没有实体,只是一团扭曲的影子,声音充满了贪婪与不屑。
“放弃吧,月神。你的封印撑不了多久。这九荒生灵的怨念与渴望,才是最美的食粮。”
“只要还有一个生灵记得‘活着’的滋味,而非渴望‘永恒’的牢笼,我的封印,就永不破。”月神始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画面到此结束。
“是长生殿主!”月天姬失声,“他竟然在那时就已经存在,一直在试图突破月神始祖的封印!”
楚天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所以他才需要玄黄。玄黄的‘摘星术’和‘万魂祭’,根本不是为了他自己突破,而是在为长生殿主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帮他撼动月神始祖的封印!”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之前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他们不仅要对抗玄黄,还要阻止一个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岁月,企图吞噬整个世界的怪物。
“必须马上回去。”楚天当机立断,“通知所有人,我们的敌人,比想象中更可怕。”
南域,太玄门一处隐秘山谷。
风清雪盘坐在瀑布下的寒潭中,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身上的伤口。她眉心的血色裂痕已经淡去,但气息依旧虚浮。
三日前,她手中的月神玉牌毫无征兆地碎裂,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她心神不宁。她知道,楚天和月天姬在月神殿,一定出了大事。
“还在担心他?”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风清雪没有回头,冷哼道:“一个来历不明,实力深不可测,还总能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家伙,担心他作甚。”
话虽如此,她握着水潭中一块温润玉石的手,却指节发白。
“他回来了。”
风清雪猛地转身,看到楚天和月天姬并肩站在瀑布前。楚天浑身是伤,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月天姬则像没事人一样,只是气息略显疲惫。
“你们……”风清雪看着楚天的伤势,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伤得很重。”
“小伤。”楚天笑了笑,走到她面前,“让你担心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风清雪的心防瞬间决堤。她别过头,冷声道:“谁担心你了。月天姬,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月天姬将月魄珠和在月神殿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当听到“长生殿主”、“九荒熔炉”、“神器”这些词时,风清雪脸上的冰冷渐渐褪去,取而代de是凝重与愤怒。
“好一个玄黄,好一个长生殿主!”她一掌拍在水潭边,激起滔天水浪,“他们竟敢把整个九荒当牲口圈养!”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楚天沉声道,“我们必须在玄黄彻底完成他的仪式前,找到克制他的方法。”
“方法?”月天姬看向他,“月魄珠只揭示了他的目的,没给破解之法。”
楚天摇了摇头:“它给了我另一个提示。月神始祖在对抗长生殿主时,并非孤军奋战。她还有一位盟友,一位同样来自上古,守护这片大荒的存在。”
“谁?”
“雪神族。”
风清雪和月天姬同时一愣。
“雪无情,”楚天一字一顿地说道,“她不仅是雪国遗民的守护者,更是雪神族最后的血脉。月魄珠的记忆残片中提到,始祖曾将自己的部分力量,化作一枚信物,交给了那位盟友,以备不时之需。”
“那枚信物……”
“在雪无情手上。”楚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们,“或者,曾经在。”
雪无情死了。魂飞魄散。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楚天立刻否定了它。一个能以生命为代价,将残魂打入幽冥大长老体内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消散?她的魂魄,一定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我们要去雪国。”楚天做出了决定,“我要找回落在雪无情手里的那枚信物。它可能是我们对抗长生殿主的关键。”
“我跟你去。”月天姬毫不犹豫。
“我也去。”风清雪站起身,水珠从她发梢滴落,“既然你们要去送死,我怎么能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