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向光而生,向尘而安 > 第220章 少爷的怨,道士的牒

第220章 少爷的怨,道士的牒(1 / 2)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一直在心里反复推敲琢磨的缘故。

这天夜里,牧尘的意识沉入那片混沌的记忆之海时,竟异常顺利地被一股强烈的执念牵引,精准地“坠落”进了一段与之相关的古老场景中。

眼前是一片愁云惨雾的大宅院。

白幡还未撤尽,空气里残留着香烛纸钱焚烧后的焦苦味,但更浓郁的,是一种渗入砖缝木纹里的、阴冷入骨的不祥。

下人们低着头匆匆走过,不敢交谈,眼神里满是惊惧。

牧尘“附身”在一个年轻道士的视角上。

他能感觉到道袍的粗粝,闻到法坛上檀香的气息,更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宅子东南角那间被烧得只剩焦黑框架的厢房方向,盘踞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怨恨与疯狂。

通过周围人压抑的交谈和家主涕泪交加的哀求,他很快明白了这场法事的缘由:

宅里的少爷,与自幼相伴的丫鬟情愫暗生。

主母察觉后,雷霆震怒,不等老爷发话,便迅疾地将丫鬟远远发卖。谁知途中遭遇马匪,丫鬟受辱而死,尸首被弃于荒道。

消息传回,少爷当场呕血,旋即疯魔。

他砸了屋子,喊着要提剑去报仇,被家人强行锁在房内。极端的悲愤与无力感将他彻底吞噬,一个扭曲的念头在他心里滋生——放火。火烧起来,他们总得放我出去!

可他没算到天干物燥,更没算到恨意蒙蔽了心智。火舌轻易舔舐帷帐,瞬间成势。等家人破门,昔日温润如玉的少爷,已成了一具焦黑的枯骨。

死前的剧痛、挚爱惨死的画面、被至亲逼迫的恨意……种种极端情绪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爆发、凝结。

他化作了厉鬼。

不是飘忽的游魂,而是拥有实质怨力、足以影响阳宅的凶戾之灵。

自他死后,宅中怪事频发:井水泛红,夜半啼哭,牲畜暴毙,最后更是有家仆在梦魇中被无形之力扼颈,险些丧命。

家中请过和尚念经,找过神婆驱邪,皆无功而返,反而激得那厉鬼戾气更盛。

万般无奈,才重金请来了这位颇有道行的道士。

法坛设于宅院正中,却并非随意择地。

道士于子时初刻,以罗盘测位,步罡踏斗,足尖每一次落下,都在青砖上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泛着微光的星斗轨迹,最终圈定一处“地气阴眼”与“天光阳窍”交汇之点。

坛周七尺,以浸透黑狗血的麻绳围界绳上系着刻满云篆的青铜古钱,夜风里发出空洞悠远的轻响,让围观的人不由自主垂下眼,不敢直视坛内。

坛上铺着玄色法毡,毡上用银线绣满周天星宿与地府冥文。

三清法像并非寻常泥塑木雕,而是三幅古旧的绢帛画像,画像上的天尊眼眸低垂,目光似能穿透绢帛,落在每一个在场生灵的魂魄深处。

香案上,祭酒是陈年糯米酒,酒香中混着一缕奇异的药草清苦;法米并非白米,而是掺了朱砂与微量金粉的“金砂米”,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泽。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道士从随身法箱中,郑重取出的几样器物:

·城隍牒:非纸非帛,而是一卷近乎透明的、薄如蝉翼的某种兽皮,展开时却能自行悬浮于香案之上三寸。上面的文字并非直接书写,而是以指尖蘸取混合了公鸡冠血、百年灯油灰与特定辰砂的“通冥墨”,一笔一划“烙”上去的。字迹是暗红色的,像流动的、发光的血。

·车夫票:正面以阳刻手法雕着一架无头马匹牵引的骷髅车辇,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符牌中破出;背面则是密密麻麻、细如蚊蚋的阴刻符文,多看几眼,便觉神魂似要被吸入那片黑暗。

·金银祭品:也非同寻常。是真正的金箔银箔,边缘锋利,闪着冷硬的光。旁边还有色彩诡异的“玉皇钱”,触手冰凉。

家主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脸上是破产般的肉痛和最后的期望。

法事开始。

道士没有立刻动作,他闭目站在坛前,像一尊石像。夜风里,只有坛边悬挂的几枚古钱偶尔相撞,声音空得不像人间所有。

香案上,三炷通幽香燃起的青烟,笔直得反常。

他睁眼了。

眼底没有光,只有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暗。左手掐诀,右手食指在面前的空气里一划——一道乳白色的痕迹滞留在黑暗中,缓慢扭动,像活的符文。

咒语从他喉咙深处滚出来,低沉,浑浊,带着一种非人的震颤。院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烛火“噗”地一声全变成了青色。

影子投在墙上,比人更黑,轮廓扭曲,像披甲的鬼将。

他开始念《城隍牒》。那牒文不是纸,是一层近乎透明的薄皮,悬浮在香案上方三寸,自己微微发着光。字是暗红色的,像干涸的血,又像还在缓缓流动。

“……为信阳陈氏枉死之男,陈砚青……怨结不散……今请阴司开方便之门……”

每念一个字,青色的烛火就跳动一下,东南角那焦黑厢房里的阴冷怨气,就跟着收缩、绷紧一次。

然后是《车夫票》——一枚漆黑的桃木牌,他拿起来,指尖叩上去。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