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向脸色开始发白的王彩凤，字字如钉：
“王彩凤，你口口声声说我为了讨好乡镇企业故意改坏图纸。我倒要问你，我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让厂里放着正确的建议不用，非要去按照‘被我改坏’的图纸生产？这逻辑通吗？！这到底是我向志学其心可诛，还是厂里某些人官僚主义、漠视技术规律，出了问题又想找个替罪羊来扛？！”
向志学字字如钉的质问，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车间主任刘大海的心上。
刘大海站在那里，脸色从最初的尴尬，渐渐变得灰白。他下意识地想摸口袋里的烟，手伸到一半却僵住了。
他的目光不敢与向志学那灼灼逼人的视线对接，只能狼狈地垂下，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沾满油污的解放鞋。
完了，全摊开了……刘大海心里一片冰凉。志学这哪里是在质问王彩凤，这分明是把火直接烧到了他、烧到了整个车间乃至厂部管理的脸上啊！
是啊……当初拒绝向志学那份建议书的，何止是厂部和技术科？他刘大海，作为车间主任，也是其中之一啊！
他的思绪猛地被拉回到几个月前。
那天，向志学确实拿着那份写得密密麻麻的建议书来找过他，指着那关键的公差数据，语气急切地说：“主任，按老图纸干，真的会出问题，隐患太大了！”
可他当时是怎么回的？
他好像正忙着协调一批急料入库，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志学啊，我知道你爱钻研，可这图纸都用多少年了？往年不都这么干的，不也没出啥大岔子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按老规矩来，错不了！改图纸？牵一发而动全身，麻烦着呢！万一改出问题，谁担这个责任？”
“往年都是这样做的，都合格的。”——这是他当时，也是他们很多人心底最真实、也最懒惰的想法。
守着陈规，害怕改变，总觉得冒险去尝试新的、哪怕明明是正确的路径，也要承担未知的风险。
他当初只想着保住眼前的生产进度，别在自己任上出乱子，却没想到，正是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保守和侥幸，最终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
哪知道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