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张秀哼起那首牧尘小时候最爱的摇篮曲,声音轻柔得像片羽毛,“阿姨在呢。”
筒子楼前,王婶揣着手探头:“找着了?这谁家女娃?”
“先住我家。”张秀用身体为千柳挡住探究的目光,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家里,那两碗鸡蛋面蒸腾起的热气,模糊了昏黄的灯光。张秀将自己碗里的荷包蛋悄悄夹进千柳碗底。
“快吃,”她声音有些哑,“我闺女……以前也最爱吃我做的面。”
牧晨有样学样,把自己唯一的鸡蛋放进千柳碗里:“我妈妈做的面,天下第一好吃!”
千柳小口吃着,眼泪却大颗大颗砸进碗里。
睡前洗漱时,千柳脚上那双破洞的袜子,让张秀的心狠狠一揪。她翻出蒙尘的针线盒,就着那盏5瓦的灯泡缝补起来。针脚细密匀称——这是牧尘小时候,她练就的本事。
“妈,”牧晨趴在她膝头,小声说,“你好久没给我们补袜子了。”
张秀手一颤,针尖刺破指腹,那点鲜红像灼痛了她的眼。
夜里,两个孩子挤在大床上。牧晨很快睡着,千柳却睁着大眼睛,在黑暗中小声问:“牧晨哥哥,你明天还去找奶奶吗?”
“不去了,”牧晨迷迷糊糊地搂住她,“以后……我保护你。”
张秀侧躺在床边,听着两个孩子交错的呼吸,忍不住伸手,轻轻拂过千柳柔软的发梢。孩子在她触碰的瞬间瑟缩了一下,随即像只终于找到港湾的小船,沉沉入睡。
厨房里,向志学在地铺上辗转。隔壁传来妻子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那是牧尘离开后,他第一次听见她哭。
他摸出最后一支经济烟,火柴划亮的瞬间,映出墙上那张残缺的全家福。牧尘的位置,空着一个刺眼的缺口。
也许,是时候把那个缺角补上了。
夜深了,风雪渐息。月光挣扎着穿透云层,透过结了冰花的玻璃,温柔地洒在两个相偎熟睡的孩子脸上。张秀轻轻起身,为孩子们掖好被角,指尖拂过千柳还挂着泪痕的脸颊。
这个风雪夜,一个迷路的天使,用她冰冷的双手,轻轻叩开了一扇即将冰封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