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在空旷的田野间打着旋儿。牧晨蹬着那辆永久牌小三轮,车轮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前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的小脸冻得通红,鼻尖像颗熟透的小樱桃,呼出的白气在眉梢结了一层薄霜。
就在刚才,他还在为迷路而惊慌失措。这条通往奶奶家的路,在哥哥的描述中明明那么清晰,可被大雪覆盖后,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路边的田野白茫茫一片,连个问路的人都看不见。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他幼小的心房。
呜......妈妈......我要妈妈......
就在这时,一阵细弱的哭声随风飘来。牧晨猛地刹住车,竖起耳朵仔细听。哭声是从路边一片小杨树林里传来的,那儿的积雪更深,几乎要没过他的膝盖。
他咬咬牙,推着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里走。每走一步,积雪就灌进他的棉鞋里,冰冷刺骨。终于,在一棵挂满冰凌的老杨树下,他看见了一个蜷缩成团的小小身影。
那是个穿着红色棉猴的小姑娘,约莫五六岁年纪。她的两条麻花辫散了一条,红色的毛线围巾歪在耳边,冻得发紫的小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塑料发卡。泪水在她通红的小脸上结成了细小的冰晶,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在雪地的反光中闪烁着。
你、你怎么啦?牧晨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
小姑娘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我......我和妈妈走散了......她带我去姨婆家,我看见一只冻僵的小麻雀,想给它点吃的,追着追着就......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牧晨看着她哭花的笑脸,突然想起了哥哥离开时的自己。
别怕!他挺起胸膛,学着哥哥平时的样子,用力拍了拍胸脯,我叫牧晨,今年七岁了!我......我帮你找妈妈!
这话说出口时,他自己的心里也在打鼓。可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他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勇气。
我叫千柳。小姑娘小声说,怯生生地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千是千纸鹤的千,柳是柳树的柳。
千柳!牧晨眼睛一亮,这名字真好听!
他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张奶奶给的那颗大白兔奶糖。糖纸上的白兔图案已经有些模糊,但他一直舍不得吃。他笨拙地剥开糖纸,递到千柳面前:给你吃糖,可甜了!吃了糖就不难过了。
千柳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过奶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破涕为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真甜......
看着她笑了,牧晨也开心起来。他扶起倒在雪地里的三轮车,拍了拍后座上的积雪:你坐上来,我推着你走。这样你的鞋就不会湿了。
千柳乖巧地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坐上车座。牧晨则走到车前,双手握住车把,深吸一口气,开始推着车往前走。
积雪实在太厚了,每推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他的棉鞋早已湿透,脚趾冻得发麻,可他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