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一把,让那对冲的能量频率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却关乎本质的偏移。
于是,局部的失衡被瞬间放大,连锁的崩溃如山倒,最终撕开了一条它等待了无数年的缝隙。
然后,它在爆炸的乱流中被抛飞,“啪”一声,粘在了一个正在风暴边缘挣扎的孩子的发间。跟着他,跌了出来。
它“记得”那场爆炸的灼热,也“记得”最后是身下这个温暖的躯体,承载了它。
此刻,神木莹光涌来。晶体那残存的本能,如同干旱到龟裂的土地遇到甘霖,每一个细微的孔洞都“张开”了。但它没有扑上去抢夺。
一种更复杂、更朦胧的本能压过了纯粹的饥渴。
它“感觉”到这些光对牧尘有好处。一种混合着亲近、依赖,还有一丝……连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微弱“不安”的情绪,让它做出了选择。
它极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表面那些针尖般的孔洞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温和的吸力。这吸力并不霸道,更像是一个懂事又饿极了的孩子,只抿着嘴唇,悄悄吸走飘升上来的一部分蒸汽。
大约三成流淌向牧尘的淡绿莹光,被这吸力悄然引偏,化作更纤细的流,无声无息地汇入那些孔洞。
晶体内部,那濒临熄灭的七彩碎芒,如同被注入清泉的将涸之井,猛地亮了一瞬。
其余的七成莹光,毫无阻碍,温柔地漫过牧尘的皮肤,渗入肌理。他眉宇间那抹即使在睡梦中也未曾完全舒展的细微褶皱,似乎被这莹光轻轻抚平了一些。
窗外的神木,枝叶的沙沙声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停顿,流淌进来的莹光却并未减少,反而更加柔和、更加醇厚。光流持续涌入,包裹住床榻上的身影,也包裹着那枚悄悄分享着馈赠的、不起眼的小石头。
牧尘对此浑然不知。
他只是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也……格外不同。
没有漆黑的梦魇,也没有空茫的虚无。
他仿佛飘在一片温暖而流动的“声音之海”里。这“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身下床板的木质纹理在静谧中缓慢呼吸的韵律,窗外泥土里蚯蚓翻身的微响,夜露从草叶尖端凝聚、坠落的轻响,月光洒在屋顶瓦片上那清凌凌的“触感”……无数平日里绝对无法察觉的细微动静,此刻汇成一片朦胧而浩大的交响,温柔地包围着他。
在这片奇异的交响深处,还有一个更微小、更贴近的“存在”。
它没有形状,更像是一团懵懂的、依恋的“注视”,紧紧贴着他的意识边缘,带着初生雏鸟般的全然信赖,还有一丝丝……做错了事般的怯怯心虚。
睡梦中,牧尘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嘴角那点僵硬的线条,在莹光映照下,似乎微不可查地柔软了一瞬。
月光静静淌着。
眉心深处,那枚属于夹缝邮差的契约印记,在皮下隐隐勾勒出黯淡扭曲的纹路,蛰伏不动。
而在他汗湿的额发根里,那枚灰白色的、曾搅动井域的微小晶体,正满足地、安宁地栖息着,吸收着莹光,也散发着它自己都未完全明了的、微弱的波动——那是守护,是笨拙的补偿,更是一份刚刚萌芽、却已缠绕扎根的羁绊。
夜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