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与焚烧持续了一天一夜。
当第二日的太阳再次西斜,将邺城上空浓密的黑烟染成诡异的紫红色时,即便是以邓安如今踏入二流武将门槛的体魄,也感到了阵阵深入骨髓的疲惫。
甲胄下的衣衫早已被汗水与不知是谁的血液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冰冷而黏腻。手臂因长时间挥剑而酸胀麻木,眼皮沉重得几乎要耷拉下来。
环顾四周,原本繁华的邺城街区已是一片断壁残垣,焦臭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传令下去,”邓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各部抓紧最后时间,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彻底焚毁!日落时分,全军在南门集结,趁夜色掩护,撤回荆州!”
他知道,必须走了。
袁绍的主力虽未返回,但邺城周边的驻军和溃兵正在不断集结,压力越来越大。
杨再兴那边已经击退了数波猛攻,再拖下去,恐生变故。
与邓安的疲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依旧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般的马超。
他银甲上的血迹层层叠叠,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虎头湛金枪的枪缨都被血块凝结成了暗红色。
他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懑与对复仇的渴望都发泄在这座城池上,依旧在局部区域左冲右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西凉铁骑的凶悍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顶级武将的耐力与斗志,可见一斑。
而此时,已经将西城粮仓搬空、烧毁大半的程咬金,正瞪着布满血丝却兴奋异常的眼睛,听着远处袁府方向依旧激烈的喊杀声——那是马超的西凉兵在与守卫袁府的袁军死士酣战。
“他娘的,马超那小子吸引了不少火力啊!”程咬金一拍大腿,意识到机会来了!“快!跟老子去袁府!趁乱捞一把!”
他点起身边还能动用的几十名亲兵,押着垂头丧气的秦宜禄和神色复杂的曹性,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直奔袁绍府邸。
袁府大门处,西凉兵与袁军护卫杀得难解难分,尸体堆积,一时僵持。
程咬金眼珠一转,带着人绕到后巷,果然发现一处防守相对薄弱的后门。
“曹性!你他娘的箭法不是吹的吗?给老子把门楼子上那几个放哨的射下来!”程咬金吼道。
曹性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违逆,张弓搭箭,嗖嗖几声,精准地将后门望楼上的几名袁军哨兵射落。
“秦宜禄!跟老子撞门!”程咬金又对吓得腿软的秦宜禄喝道。
两人合力,加上亲兵帮忙,几下就撞开了并不坚固的后门。
“兄弟们守住这里!你们俩,跟俺进去!”程咬金只带着秦宜禄和曹性,三人如同鬼魅般潜入了混乱的袁府。
府内早已乱作一团,仆役四散奔逃,偶尔有零星的抵抗也被他们迅速解决。
程咬金目标明确,直扑核心区域的主厅。
刚冲进装饰奢华却一片狼藉的大厅,就看到几名袁府女眷惊慌失措地聚在一起。
为首一名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正强作镇定地将一个披头散发、脸上沾满烟灰、低声哭泣的年轻少妇护在身后。
程咬金一个箭步上前,八卦宣花斧那冰冷的斧刃直接就架在了那中年妇人的脖颈上,恶声恶气地问道:“说!你身后那小娘们是谁?!”
那中年妇人,正是袁绍的后妻刘夫人,她吓得浑身一颤,感受到斧刃的寒气,颤声道:“英……英雄饶命!她……她是吾儿袁熙的未婚妻子,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