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安纳貂蝉的喜庆余波,并未仅仅停留在主院。
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层层扩散,激荡着府苑深处几颗本就难以平静的芳心。
董白的院落里,这位昔日骄横跋扈的董家大小姐,如今安静了许多。
她正对镜梳妆,镜中的容颜依旧娇艳,眉宇间却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愁。
窗外隐约还能听到些许远处的喧闹残余,她手中的玉梳顿了顿。
从洛阳初识至今,经历了太多。
当初那个带着火锅、陪她看月亮、说着有趣故事的邓安,与如今这位权倾朝野、连天子都要仰其鼻息的大将军,形象似乎有些割裂,又似乎本该如此。
她不是傻瓜,后来多少也明白,邓安最初的接近,或许带着利用董卓孙女身份的目的。可是……
可是来到洛阳,住进这府邸后,邓安并未将她当作罪臣之后、阶下之囚。
他依旧会偶尔送来些新奇的小物件,关心她的起居,在她因噩梦惊醒时,会派医官仔细诊治,甚至会亲自过来,用那并不熟练却足够温和的语气安抚几句。
那些来自朝廷旧臣,关于“董卓余孽”、“狐媚惑主”的窃窃私语,她并非全然不知。
以邓安如今对洛阳的掌控,他真的不知道这些流言吗?还是他……根本不在乎?
这份“不在乎”,让她心头悸动,又让她惶恐不安。
她每天依旧努力表现得活泼,与袁年姐姐、新纳的貂蝉姐姐聚在一起说笑,仿佛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可每当看到邓安对袁年孕期小心翼翼的呵护,看到他与貂蝉新婚宴尔间的温情脉脉,她心底那份被刻意压下的奢望,便如野草般滋生。
她真的……一点都不渴望那份独属于他的关心吗?
这矛盾的藤蔓,早已在她心中扎根,缠绕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而在另一处弥漫着书卷气的院落,蔡琰正临窗抚琴。
琴声淙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乱,最终,一个杂音打断了旋律,她幽幽一叹,将手按在了琴弦上。
她的心思,比董白更为复杂清明。
父亲蔡邕对邓安的评价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而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更印证了这一点。
邓安的见识,远超她所知的任何所谓名士。
他随口说出的“五大洲、六大洋”,描绘的那个广阔无垠的世界,如同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她这个自幼博览群书、自诩才情的女子,都感到目眩神迷,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