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双却没这般好脾性。
她走到近前,俏脸寒霜密布,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误会?你们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
她咬了咬牙,那个词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狠狠瞪着李四,“什么叫‘采补’?你且给姑奶奶说个清楚!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姑奶奶今日便割了你的舌头!”
李四吓得一缩脖子,苦着脸道:
“姑娘饶命!小的……小的是听岔了!主要是……主要是早上那动静委实太大……”
“你说什么?”陆无双眼神一冷,刀锋已出鞘半寸。
李四求生之欲极强,慌忙分说:“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小的意思是,您那叫声……叫声太……太惨了些!小的在走廊上听得真真切切,您不住地喊‘不要’、‘太痛了’、‘受不了’……这……这换了谁,能不往歪处想么?”
唰!
陆无双羞愤欲死,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这死店小二!
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而且……而且自己当时当真喊得那般大声么?
周围食客们的目光再次变得暧昧起来,在陆无双和叶无忌之间来回打转,一个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不是杀人越货。
是那种……太激烈的……
“你闭嘴!”陆无双尖叫一声,锵的一声拔出弯刀,作势就要砍人,“我那是练功!练功懂不懂!我看你这舌头是不想要了!”
李四吓得抱头鼠窜,躲到掌柜身后。
“练功?练什么功要叫成那样啊?”他在掌柜背后小声嘀咕,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周围人都听见。
陆无双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行了。”
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叶无忌忍着笑,把她拉了回来。
“把刀收起来。人家也是好心,怕你遭了毒手。”
“好心?这叫好心?”陆无双委屈地看着叶无忌,“师父,他们污蔑我的清白!”
“清者自清。”叶无忌淡淡道,“再说了,当时确实是你自己叫的,人家也没瞎编。”
“师父!”陆无双气急败坏地跺脚,恨不得扑上去咬叶无忌一口。
这混蛋师父,这时候还拆台!
叶无忌转头看向掌柜,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约莫有十两重,随手抛了过去。
掌柜的手忙脚乱地接住,只觉手心沉甸甸的。
“道长,这……这使不得!”掌柜的连连摆手,要把银子退回来,“刚才多有冒犯,小老儿已经愧疚难当了,哪还能收您的钱?这房钱饭钱全免了,权当是给二位赔罪!”
“拿着吧。”叶无忌语气不容置疑,“一码归一码。你这店开得不容易,这钱是你该得的。再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掌柜和李四,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赏。
“这世道,像二位这般敢为不平事出头的人,不多了。”
掌柜的捧着银子,眼眶有些发热。
他开店几十年,见多了仗势欺人的客官,也见多了冷眼旁观的看客。
像这位道长这般,身怀绝技却不恃强凌弱,反倒能体谅他们这些升斗小民的,当真是头一遭。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掌柜的和李四深深一揖。
叶无忌不再多言,转身往外走去。
“走了,徒儿。”
陆无双恨恨地收起刀,恶狠狠地剜了那两人一眼,这才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身后,悦来老店的大堂里,掌柜的看着两人的背影,长叹一声,回身便是一巴掌拍在李四的后脑勺上。
“哎哟!掌柜的你打我作甚?”李四捂着脑袋叫唤。
“打你个不开眼的!”掌柜的骂道,“以后招子放亮点!人家那是正经的师徒,是在传授绝世神功!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腌臜思想?”
李四委屈地揉着脑袋,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那姑娘叫得那么销魂,嘴里还一直喊着‘要死了要死了’……谁家练功能练出这种动静?我看那道长就算不是采花贼,也正经不到哪儿去……”
他的声音虽小,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刚走出没多远的陆无双,身形猛地一僵。
那一瞬间,她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羞耻感再次爆棚。
“叶无忌!你别拦我!我要回去剁碎了他!”
陆无双发出一声抓狂的尖叫,转身就要拔刀往回冲。
叶无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领拎了回来,顺势扔到了马背上。
“行了行了。”
叶无忌牵上毛驴,那匹战马给了陆无双骑。
“赶紧赶路!再啰嗦,今晚继续给你‘摸骨’!”
这一句威胁立竿见影。
马背上的陆无双瞬间安静下来,身子一缩,脸埋在鬃毛里,再也不敢吭声。
只是那一双耳朵,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