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头,目光在叶无忌脸上刮过。这小子平日里油腔滑调,此刻所言,却是切中要害。
“油嘴滑舌。”
她冷哼一声,却抬手指向前方一片杂乱的灌木丛:“进去。”
“啊?”叶无忌双手抱胸,一脸警惕,“郭伯母,虽然小侄昨夜舍身相救,但这大白天的……是不是太急了点?况且这荒草丛生的,怕是有虫蚁叮咬,体验不好。”
他不敢真个放肆,嘴上却偏要讨些便宜,看这女中诸葛羞恼交加的模样,心中便觉快意。
果然,黄蓉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若不是此刻还需要这小子帮忙救人,她真想一掌劈碎他那张破嘴。
“易容!”
黄蓉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率先钻进了灌木丛。
片刻后。
灌木丛深处。
黄蓉盘膝而坐,从怀中取出几个玲珑的瓷瓶玉盒,想来便是桃花岛的秘制之物。她倾出些许各色粉末,又随手抓了一把湿泥,捻了几茎草叶,在掌心合着露水细细揉搓。
“脸伸过来。”
她盘膝而坐,指尖沾着那团黑乎乎的泥膏,眼神不善地盯着叶无忌。
叶无忌嘿然一笑,依言凑了过去。
这可是黄蓉的独门绝技,桃花岛的易容术独步天下,能亲身体验一番,倒也是件趣事。
黄蓉的指尖甫一触及他脸颊,二人身子皆是微微一颤。
指尖微凉,触感柔腻,叶无忌心头一荡。而黄蓉更是心神大乱。
黄蓉的身子现在对叶无忌异常敏感,稍有接触,便一阵颤栗。
她手下力道登时失了准头,重重在他脸颊上抹了一把。
“嘶——”
叶无忌夸张地吸了口凉气,“伯母,轻点,这是脸,不是面团。您这是易容还是毁容啊?”
“闭嘴。”
黄蓉强行压下心头异样涟漪,板着脸道:“不想被金轮法王抓去剥皮抽筋,就给我老实点。”
她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强迫自己将眼前这张脸只当作是一块画布。
揉、捏、抹、挑。
她的手法极快,指尖在叶无忌的面部骨骼和肌肉上游走。
叶无忌近距离看着她。
因为靠得太近,他能清晰地看到黄蓉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能闻到她身上混合着草木清香和那股独特体香的味道。
甚至,只要稍微前倾一点点,他的鼻尖就能碰到她的额头。
这是一种极度危险又暧昧的距离。
“看什么看?”
黄蓉察觉到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手下一顿,语气森然。
“看伯母好手段。”
叶无忌眨了眨眼,语气诚恳:这双手当真巧夺天工,上能烹调世间绝品‘叫花鸡’,下能施展‘偷天换日’的大神通。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伯母为何总盯着小侄的嘴唇?”叶无忌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调笑,“莫非是在琢磨,小侄这双唇,与昨夜滋味有何不同?”
黄蓉手一抖,一团泥巴差点塞进他鼻孔里。
她刚才确实走神了。
目光掠过他的嘴唇时,脑海中竟不受控制地闪过昨夜那荒唐的一吻。
那触感……
“再敢胡言乱语,我便割了你的舌头下酒!”
黄蓉恼羞成怒,面上飞起两团红云。为掩饰窘态,手上更是加了三分力道,三下五除二,将叶无忌原本英气的面容涂得漆黑一片,又寻了两块干瘪树皮贴在他眼角,登时便是一副眼歪口斜、形容猥琐的丑陋模样。
“好了。”
她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你。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叶无忌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生气,反而嘿嘿一笑:“只要伯母喜欢,变成癞蛤蟆小侄也认了。只是不知伯母准备把自己变成什么样?莫非是只母蛤蟆,正好凑一对?”
黄蓉懒得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她转过身,背对着叶无忌,解开发髻,将一头青丝揉乱,又在脸上涂涂抹抹。
不过盏茶功夫。
当她再转过身时,叶无忌不由得眼前一亮。
刚才那个风华绝代的郭夫人不见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面色蜡黄、满脸麻子、弓腰驼背的中年妇人。
不仅容貌变了,连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种高高在上的贵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为生计奔波的市井腌臢之气。
“绝了。”
叶无忌竖起大拇指,“当真是鬼斧神工。若非亲眼所见,纵是郭大侠当面,怕也认不出。”
提到郭靖,黄蓉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但转瞬即逝。
听他提起郭靖,黄蓉眼底掠过一丝黯然,却转瞬即逝。她俯身抓起一把尘土,看也不看,便往自己身上洒去,顷刻间,一身洁净的衣衫便已脏污不堪。
“走吧。”
黄蓉压低嗓音,声音变得沙哑粗粝,“记住,从现在起,我是你娘,你是我那不争气的傻儿子。”
“哎?”
叶无忌不干了,“凭什么?伯母瞧着与小侄不过姊弟之分,何故自贬身价?依我看,扮作兄妹便好,夫妻亦无不可。”
黄蓉听他前半句说自己瞧着年轻,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丝窃喜,可听到后半句,那话里话外占便宜的意味,不由得面色一沉。
“想死?”
黄蓉横了他一眼,“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母子最不易引人怀疑。还有……”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极其严厉,“在城内,若非必要,不许开口说话。一切看我眼色行事。若是坏了大事,大武小武救不出来,看我饶不了你。”
“是,是,娘说什么,孩儿便听什么。”叶无忌故意拖长了音调,一脸惫懒无赖之相。
黄蓉听着那声“娘”,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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