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约四旬、领口绣着六只布袋的弟子抢上一步,抱拳禀道:“回禀帮主!依您飞鸽传书吩咐,弟子们撒开人手,连夜摸查。那伙贼人果在城北落脚,客栈名叫‘福来’,是个不起眼的黑店,掌柜的是个老江湖,嘴巴严实得很,问不出半点名堂。”
黄蓉秀眉一蹙,追问道:“可曾瞧见人?”
“瞧见了!”那六袋弟子压低了声音,“弟子们远远吊着,借着后院马厩的灯火,瞧见两个作西域打扮的汉子正在喂马。那两人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悠长,显是内家高手。弟子们不敢靠得太近,只瞧清了他们二人。”
“只得两个?”黄蓉心头一紧,“可有旁人?”
那弟子摇了摇头:“盯了半宿,未曾瞧见第三人出来。院里也只得两匹好马,都喂着上好的草料。”
黄蓉心头的疑云更重了。
樊城得来的讯息,明明白白说是“六骑快马”,怎地到了这大胜关,却只剩下两人两骑?
其余四人四骑,是中途分道扬镳,还是丐帮弟子瞧错了?
“芙儿……郭大小姐和武家两位公子呢?”黄蓉话到嘴边,终是改了口。
“回帮主,未曾瞧见。那客栈里虽有几个寻常住客,却绝无大小姐和武家公子的踪影。”众弟子齐声回答。
黄蓉只觉心口被猛击了一下,一阵发沉。
女儿被掳,如今不知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叶无忌,只见他负手站在月影下,面容平静,双眉微锁,似也在思索着什么。
“带路!”黄蓉不再多言,只沉声吐出两个字,脚下已然向院外迈去。
“帮主,您星夜驰援,不如先用些点心,调息片刻……”那六袋弟子见她面色苍白,忍不住劝道。
“不必!”黄蓉语气斩钉截铁,其让那弟子再不敢多言。
叶无忌在后头轻轻一叹,心知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这女子外柔内刚,一旦拿定了主意,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没再开口,只是默默跟上。
更深露重,残月如钩。
福来客栈的后院屋顶上,两条黑影伏在瓦楞之间。
叶无忌与黄蓉皆换回了夜行衣。
他将金雁功的“壁虎游墙”之术使将开来,足尖在屋檐上只是轻轻一点,便飘上屋顶,足下竟未带起半片瓦响。
黄蓉紧随其后,她桃花岛的轻功亦是当世一绝,身形灵动,借着檐角阴影的遮掩,悄然无声地跟上。
两人寻了一处天窗的破洞,屏息凝神,俯身下望。房中灯火昏黄,隐约可闻两个男子的说话声。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瓮声瓮气地道:“他奶奶的,那臭丫头忒也扎手,若不是老子留了个心眼,险些让她走了空!”正是尹克西的声音。
另一人则声音阴沉,带着一股子蛇信般的嘶嘶声:“哼,若非国师有令,要留她一条活口去见大汗,咱哥儿俩早就先快活快活了。这等中原美人,滋味定然不差。”此人正是尼摩星。
黄蓉伏在冰冷的瓦片上,听得此言,身子猛地一颤,只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尹克西却浑不在意,抱怨道:“真不明白,大汗为何非要这丫头片子不可。娇生惯养,除了脸蛋好看些,能有甚么用处?”
“大汗的计策,岂是你我这等下人能揣测的?”尼摩星冷斥道,“郭靖黄蓉乃襄阳军民之胆。这丫头是他们心头肉,攥在手里,还怕郭靖不乖乖就范?只消将郭芙这丫头稳稳当当送抵行营,你我的功劳便少不了!”
尼摩星这几句话直刺入黄蓉心窝。
她只觉浑身冰冷,呼吸骤然急促,心神激荡之下,脚下竟不自觉地微微一错。
“咔”的一声轻响,一块老旧的瓦片受力不住,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这声音虽轻,但屋内二人皆不是庸手,听得分明!
“谁!”
房中,尹克西与尼摩星暴喝出声。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杀气已然破窗而出,直刺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