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您能护着龙姑娘一时,能护她一世吗?”
“恕晚辈直言,您年事已高。倘若有朝一日,您……您百年之后,龙姑娘一人独居于此,外面有李莫愁这等豺狼虎视眈眈,她一个不谙世事、心性单纯的姑娘家,又该如何自处?”
这番话狠狠砸在孙婆婆心口上。
她身子一晃,一张脸瞬间变得灰败如死。
这是她心头大石。
她自己死了不足惜,可她的小姐……她的小姐该怎么办?
叶无忌见她神情已然天人交战,知晓火候已到。
“所以,婆婆,晚辈今日前来,并非只是单纯地求药。”
“全真教与古墓派,在这件事上,早已是唇亡齿寒。李莫愁,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今日,贵派出手,以‘玉蜂浆’救我师弟一命。”
“他日,我全真教,便替贵派挡住李莫愁,挡住所有觊觎古墓的宵小之辈!”
他向前踏上一步,身形挺拔如松,郑重地再次一揖到底。
孙婆婆怔怔地看着他,嘴唇翕动了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在这活死人墓里活了大半辈子,自王重阳之后,重阳宫那些牛鼻子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几曾拿正眼瞧过她们?
叶无忌见她犹疑,声音愈发沉凝厚重:
“只要龙姑娘愿意赐下解药,我叶无忌便在此以道心立誓,从今往后,只要我还在终南山一日,便绝不容许任何人,再来叨扰古墓半分清净!”
“全真教七子之下,晚辈愿为活死人墓外,第一道屏障!”
孙婆婆死死地盯着叶无忌的眼睛,想从那双眸子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
可是没有。
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诚意。
她心中翻江倒海。
祖师婆婆的遗训,字字千钧,不能不听。
可小姐的安危,更是重于自己的性命。
这年轻道士说得对,自己老了,还能护小姐几年?
李莫愁那叛徒,就像一条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随时都可能钻进来,咬小姐一口。
若……若真能如他所言……
许久,孙婆婆终于长长地叹出一口浊气。
“你……你说的这些,不是我一个老婆子能做主的。”
她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神情颓唐。
“这玉蜂浆,是我家小姐亲手所酿,珍贵无比。给与不给,还得小姐亲自定夺。”
“你在此处候着,我进去禀告我家小姐。”
说完,她不再看叶无忌,转身便要走入洞口。
叶无忌心中一松,知道此事已成了七分。
然而,就在孙婆婆转身迈步刹那。
“嗤!”
一阵极其轻微的锐器破空之声,自左侧松林最浓的阴影中电射而出!
那声音轻得,仿佛只是蛇信吞吐。
叶无忌瞳孔骤缩!
他来不及转头,左脚猛然向后一跺,身形硬生生向右平移三尺,口中暴喝:“婆婆小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点寒星已掠过他方才站立之处,直奔孙婆婆后心要穴!
孙婆婆闻声惊觉,但年老力衰,转身已然不及。
电光石火间,叶无忌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如剑,一道凌厉指风“咻”的弹出,后发先至,正点在那点寒星之上。
“叮!”
一声脆响,那寒星被指风荡开,斜飞出去,“咄”的一声钉在石壁上,竟是一枚细如牛毛的冰魄银针,针身在月色下泛着幽蓝的毒光。
叶无忌惊出一身冷汗,猛地转头,朝着声音来处望去。
只见那棵三人合抱的古松最浓密的阴影之下,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纤细窈窕,一身杏黄道袍,手中握着一柄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