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筱梦此时已幽幽转醒,见周围围了一圈人,顿时有些窘迫,虚弱的语气里仍带着惯有的强势:“我……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行了,你也别逞强了,你不顾大,现在也要顾小呀。”清漓在一旁笑着吐槽道,当然今时今日还能如清漓这般调侃韦筱梦的人,也没多少个了。
韦筱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清漓说的是什么意思,脸瞬间红了……
这意外的小插曲,瞬间冲淡了展览的严肃技术氛围,增添了许多人情味与喜气。
司徒清漓笑着示意太医和女官好好照顾韦司正,又对韦筱梦说道:“韦司正为国操劳,如今又……功在社稷,朕心甚慰。回头自有赏赐。”
于是,韦筱梦在一众同僚友善的哄笑和祝福声中,先行退场了。
可以预见,皇业司司正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会成为朝野间一桩津津乐道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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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览会连续举办了七天,盛况空前。不仅展示了帝国近年来的技术积累与革新成果,更极大地激发了民间对格物之学的兴趣。
展会最后一日,还举行了专利拍卖和技术人才招募会,气氛热烈。
展会圆满落幕后,司徒清漓在宫中设了小规模的家宴,算是庆功,也是为即将返回封地的平南王司徒星河践行。
宴席设在御花园暖阁,参与的多是皇室近亲与核心重臣。
气氛轻松,太皇太后、林太后都在座。觥筹交错间,话题自然离不开刚刚结束的博览会和江南局势。
太皇太后今日气色很好,看着下首的司徒清漓与王宴之,眼中满是慈和,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司徒清漓差点被一口汤呛到。
“皇帝啊,”太皇太后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暖阁安静了几分,“这次博览会,办得好。哀家听着,看着,心里都高兴。这天下,有了新气象。只是……”
她顿了顿,目光在司徒清漓和王宴之身上扫过,笑意更深:“只是,哀家瞧着,韦司正都要当娘了。皇帝与皇夫大婚也有一段时日了,这宫中,是不是也该添些喜气,热闹热闹了?哀家这心里啊,可是盼着能早日抱上曾孙呢。”
暖阁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妙地投向了御座方向。
王宴之正举着酒杯,闻言动作一滞,耳根微微泛红,垂眸不语。
司徒清漓则是拿着汤匙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惯有的冷静自持出现了一丝裂痕,难得地流露出几分窘迫。
她轻咳一声,放下汤匙,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应对:“皇祖母说笑了,近日国事繁忙,此事……不急。”
“国事再忙,皇室子嗣也是头等大事。”太皇太后不依不饶,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皇帝如今坐稳了江山,扫清了内外忧患,正是该考虑承继的时候。哀家知道皇帝有自己的主意,但这件事,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也关乎宗庙社稷,关乎天下人心安定。你看看宴之,品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你们年纪也正是好时候……”
林太后也在旁边帮腔,眼神期盼地看着女儿:“漓儿,你皇祖母说得是。母后也……”
就连平南王司徒星河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司徒清漓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能冷静地处理朝政、应对叛乱、布局天下,但面对长辈如此直白又充满关切的“催生”,那种属于普通女儿家的尴尬和无所适从便涌了上来。尤其还是在这么多亲近臣子和家人面前。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王宴之,见他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陛下做主臣没意见”的温顺模样,心里又有些好笑。这家伙,倒是会装。
“皇祖母,母后,”司徒清漓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子嗣之事,自有天意。朕与皇夫……心里有数。眼下江南初定,新政方兴,还有许多事要料理。此事,朕记下了,会……会考虑的。”
这已是她能给出的最“让步”的答复了。
太皇太后何等精明,见好就收,知道逼得太紧反而不好,便笑着转了话题:“皇帝心里有数就好。哀家也就是这么一提,毕竟年纪大了,就喜欢看着儿孙满堂,热闹。来,尝尝这新进的江南点心,说是用那玉米粉做的,别有风味。”
暖阁内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众人识趣地不再提及此事。
但司徒清漓知道,经过太皇太后今日这番“提醒”,朝野上下对她子嗣问题的关注,恐怕会再度升温。
她与王宴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与笑意。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眼下,帝国正朝着她希望的方向稳步前进,江南迎来了真正的曙光,新技术正在改变这个古老国度的面貌。至于其他……顺其自然,或许才是最好的安排。
窗外,春意渐浓。御花园的柳枝抽出了新芽,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一个新的时代,正在这充满了希望与活力的春天里,徐徐展开画卷。而属于司徒清漓的故事,还远未到书写结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