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议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
百官鱼贯而出,偌大的议政厅很快空旷下来,只余下坐在上首的平南王司徒星河,以及被他特意留下的一双儿女——司徒清玉与司徒清漓。
阳光透过高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三人之间的沉默映照得格外清晰。
平南王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挥退了左右侍从,声音低沉地开口:
“坐吧。今日把你们二人单独留下来,是为父有句话,要交代你们。”
清玉和清漓依言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恭敬,心思各异。
平南王的目光先落在长子清玉身上,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事:
“清玉,你母妃近日身体不适,太医说了,需要静养。你有空的时候,多去陪陪她,宽慰宽慰,让她不要太过操劳。”
他顿了顿,视线若有实质地压在清玉低垂的头上,“府中的事务,你如今也是郡王了,要多上点心,约束好手底下的人,莫要……再生事端。”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直接将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定性为“事端”,并且略过了所有追责的可能。
潜台词再明白不过:此事到此为止,我保下了你的母妃,你也给我安分点,管好你的人。
清玉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随即迅速松开。
他低着头,恭顺地应道:“是,父王,儿臣明白。定会好生宽慰母妃,约束下属,不让父王忧心。”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平南王的视线随即转向清漓,面对这个女儿,他的心情更为复杂,有愧疚,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清漓,”他放缓了语气,“你和清淮遇刺之事,本王已经命人调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在场三人都知道,所谓的“调查”和“交代”恐怕早已限定了范围,绝不会触及核心。
“从今日起,再拨两队精英护卫给你和清淮,王府也会全面加强戒备。日后,你和清淮外出时,还是需要多加小心,谨慎为上。”
他话锋微转,带上了一点训诫的口吻:“另外,你推行新政,锐意进取是好事,但有时锋芒过露,也当自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要懂得。”
清漓抬起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一丝受教后的恍然,她微微躬身:
“谢父王关怀,女儿谨记父王教诲。父王增派护卫,女儿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更加小心行事。”
她语气真诚,姿态放得极低,将一个“乖巧”、“懂事”又“受了委屈但顾全大局”的女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